宛转悠扬的女声朗朗传来。
骤然,一卷素纱从台西飘到台东。
“嗖!”一美若天仙的霜衣少女,丈余长的水袖掷出,绕到了大梁上,清影翩翩。
她如空谷幽兰般飞身而来。
在阳光的照射下,周身闪耀着霓彩七色光,头上的水晶玲珑花冠散发着潋滟之彩。
倩影不是花沅,又是谁?
九重楼视野开阔,无数雪白的梨花轻轻翻飞,顺着重檐盝顶落下。
碧波红荷之间,氤氲着沁人肺腑的梨香,众人均身处漫天花雨之中。
“不许伴奏,都停!”凌婳蝶嫉妒的发疯,她没想到这贱丫头,竟然还藏着一手。
就在惊得落针可闻之时,一阵琵琶声骤然响起。
细捻轻拢,孤凤千险,有磅礴之势。
琵笆轻弹,歌声绕梁。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花沅举足旋身,使出反弹琵琶。
反手持琵琶,宛若游龙惊凤,纤腰摇曳生姿,缀着的银铃在舞动中叮当作响,别饶清韵。
“满塘素红碧,平池碧玉秋波莹,绿云拥扇青摇柄……”
她轻灵的嗓音悠然响起,与琵琶音似是融为一体。
“这是失传的惊鸿舞?”
“怎么可能?”
“惊鸿舞乃是梅妃之舞,距今已有近千年,早已失传。
可蔠梨姑娘的‘鸿雁’在纱带上翱翔,舞姿轻盈、飘逸、柔美,极富优美韵味。
不是惊鸿舞又是什么?”
凌婳蝶听着众人赞美花沅,终于忍不住了。
她怒吼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本姑娘也可以!”
“那这样呢?”
花沅面纱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话落,她左手水袖一翻,将五丈余长的蝉翼披帛一扬,把披帛绕到了远处的红柱之上。
翩然飞起,一跃便丈余。
足尖再一点,直接借力飘出九重楼。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
周遭尽是惊呼之声。
她似乎找到了前世梦里争夺花魁时,那种艳名远播的耻辱感。
她要洗干净这一切。
她从来都不比任何人差,更不比她们卑贱。
是她们心中肮脏,迫害自己,她才会沦入烟花之地,受世人轻贱。
花沅脚踏轻纱,轻扬着水袖,娇躯随之旋转,琵琶声再起。
纤足轻点,借着惯力踏上轻纱,跃到九重楼的飞檐翘角之巅。
面纱轻扬,美目流盼,青丝墨染,霜色的舞衣飘逸得若仙若灵,宛若从梦境中走来,光芒万丈的仙子。
众人努力想看清她面纱下的姝容,却依旧看得朦胧。
目若清泓,浅浅回眸,举止处有幽兰之姿。
仅是被看上一眼,便不由得令人身心一颤。
方才,花沅曾想着是不是要藏拙一些,循序渐进,润物无声的建立名声。
毕竟这才刚刚开始。
但这个念头只是轻轻地一掠过,就被她抛弃了。
藏拙?
并不适合她,锋芒当露则露!
她要惊艳世人!
今日一战,凌婳蝶定有想生吞了她的心,如此早露锋芒,至少可保眼下安稳。
至于别人再惊愕,再诋毁她又如何?
倘若她连这一点都承受不了,何谈日后的报仇?
又如何配做阁臣大人的心腹?
再说,她可是刻意遮面的,依着冀漾的本事,定能让对方查不出自己的底细。
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做了三年小医女的花府八姑娘,会有如此惊才绝艳的本事。
冀漾眸底阴沉,宛如风雨欲来,再灿烂的暖阳,都无法带来暖意。
他默默地看着花沅的绝美舞姿,心中又添了些对花府恨意。
这是吃了多少苦,才能练出如此绝艺?
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花沅曼妙之姿,几乎忘却了呼吸,忘却了鼓起掌声,也忘却了赞叹。
江面上的勋贵飞觥献斝。
蔠梨姑娘的舞姿不知甩了凌婳蝶几条街,但是他们看着手中的小纸条,却不得不昧着良心说凌婳蝶更胜一筹。
谁让人家是将军府贵女,长兄乃怀远将军,背后还靠着花尚书府。
当勋贵们宣布凌婳蝶获胜之时,百姓们群起而攻之,纷纷叫骂说有黑幕。
勋贵们寡不敌众,无奈改成“平”。
凌婳蝶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由青转白,十分难堪。
她明明早让花克慧以花府的名义,左右裁判的结果。
为何还是“平”?
她要胜啊!
凭什么一个卑贱的寒门女,配与她相提并论。
就算自己稍稍逊了一筹,那又如何?
花沅手指用力抠掌心,刺痛让她保持冷静。
方才,凌婳蝶的轻言慢语,各种奚落尽数在耳边重放。
无论她再努力,在别人眼中依然是笑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