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夜,花沅揉了揉酸胀的双眼,轻轻地合上书籍。
方才,她研读过饲养禽类的厚书,从头到尾都未记载,关于饲养海东青的注意事项。
那她可不可以将鹰当做鸡来饲养呢?
其实看那雪白的蛋壳,就知道差不多的。
“漾哥,被褥都给妹子抱来了。”屠维的声音,叫醒了正在盘膝调息的冀漾。
他闭着眸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下巴。
隔壁没有被褥,小丫头就赖在他屋里看书。
要说静静的看书也就罢了,还时常有不认识的字。
她不是很会不懂装懂嘛?
不认识的字就不能跳过去嘛?
她为什么非要来问自己,一本薄薄的书竟有一小半不认识的字。
整本书几乎都是被他读了的。
那小丫头倒是很认真,还拿了个空白的竹纸做笔记。
他好奇的瞅了一眼。
一坨一坨的黑色墨团上面,勉强能认出写着,半个时辰什么一粪,什么什么屎一盆……
听说不会写字的人,最爱用图来表示……
半个时辰,屎一盆?
他当时看了都不想再养海东青了。
这东西这么能拉屎,要多脏啊!
关键是近日他刚被屎臭味狠狠的熏过一遭。
他不想在日后,每日都要这么忍受。
太煎熬了……
大不了传信时,他再写的隐晦些,接着用信鸽。
后来小丫头又问不认识的字时,他不经意间一扫,他发现不是一粪,是一份。
雏鸟不抗饿,半个时辰喂一份拌好的食,剩下的放在盆里温着......
还有那些墨痕滴落的痕迹,一坨坨地也不是屎的绘图,而只是纯粹的墨团,无意间从笔尖滴落的……
看完之后,冀漾用了多年来的清新寡欲,才能控制住不外露的神色。
他默默的盘膝打坐,尽量想些美好的事情,洗洗心。
待明日玄和的解药便能炼成,日后他就无需再畏惧隆冬严寒了。
而那些欠他的人,他会亲自一点点的讨回来!
“哥哥累了,沅儿就不多打扰了!”
花沅想着距离产生美,太近了就烦腻啦!
虽然那冰块脸一直没什么神态表示吧,但她是个自我要求极为严格的好姑娘。
冀漾指了指榻上的那套被褥,道“等等,这套就专门给鹰蛋用,一起抱走!”
他可一点都不想再沾染上这些鸡窝的味道。
“好的,哥哥!”
原来阁臣大人面冷心热,是担心她在自己的被窝里孵蛋,睡得不踏实。
虽然他性子不讨喜,但真是个好人啊!
屠维将这套被褥给了花沅,自己又回去给冀漾抱来一套崭新的,只不过颜色过于艳丽。
大红色的锦缎上,绣着一对对的鸳鸯戏水,耀眼非常,连针法上的不足都能被忽视,这与竹楼整洁内敛的布置,严重不符。
冀漾对这些忽然有了阴影,问道“这些被褥哪里来的?”
“还有两日就过年了,哪里有商铺还开门?
这些都是边府上顺手拿来的。”
屠维抬手挠了挠鼻子,憨憨的笑着。
他就是这么细心周到的人!
花沅铺好了自己的床,想着再过来刷一波存在感,就赶紧过来帮忙,正好认出来是自己在边府时,做得那套崭新的喜被、喜褥。
这本是要留给边疍来年娶新娘子用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重见。
作为小医女在药房不忙的时候,她就去针线房帮忙的。
她可是从来都不敢闲着的。
她真的很勤快的!
花沅笑得甜甜的,脆生生道“哥哥,这套是沅儿亲手做的,都是新的,很干净的。”
他侧过脸,瞅了眼她,皮肤黯淡无光,看上去黄黄的,身形更是单薄。
却唯有那双杏眸,如明月般美好皎洁,如同藏尽了江南三月里的春光。
冀漾先是愣了愣,随后迅速低下头来,遮住了向来寡淡清冷的眸色,浮出地那一丝愧疚又夹杂着心疼的情绪。
他拒绝她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又滚回了肚子里。
他默许了,用她亲手做的被褥。
花沅得了“允许”,立刻就帮忙铺好崭新的大红色被褥。
她铺得十分规整,连个小褶子都铺平了。
她满脸堆笑,将杏眸弯成了月牙,道“哥哥,累了一天了,快歇息吧!”
“是啊,快歇着吧,这被褥看着就舒服!”屠维摸了摸,觉得颜色虽然艳丽了点,但料子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