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又笑了。她那般绝望……眼泪流出来,肚子又被那柔软的小脚蹭了蹭。
心,在那一刻碎成渣。严恨拼尽全力狂吼,“妈,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求求你……”
“妈!求你放过我!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
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做你的女儿!
如果有选择的机会,请求上苍可怜我,赐给我一个慈爱的母亲!
严恨拼命在手术台上挣扎,听到冷酷阴森的脚步声正向自己靠近。
她的泪水和汗水几乎把整个视线都挡住了,苦苦哀求,“吴医生,放过我!我给你钱,给你钱,放过我……”
模糊的视线里,除了吴医生,又多了两个白色身影。
听到吴医生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声音,“立刻给她打麻药。”
“不……”严恨惊慌失措,如同挣扎在十八层地狱里,被无数小鬼抓扯着分尸,吸血,食肉。
她的视线忽然清晰,看见冰冷的针管和针头……瞳孔猛地一缩,清楚感觉到针头扎进肉里。甚至,她能清楚感知麻药被一点一点推入体内,整个身体慢慢僵硬,再也没有知觉。
她像一块肉,就快被医生切割。而那医生是被她母亲请来的……她在最后的意识中,放弃了一切徒劳抵抗。
切吧宰吧割吧,这条命怎么来的就怎么还回去。她不要了,不要了……尘归尘,土归土,她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就随人家拿去吧拿去吧。
严恨几乎已没有意识,却出现了幻觉。
那个男人来了……张狂,霸道,如疾风暴雨将门踢得稀烂。
是他!
是他是他是他!
神一般的男人哪……那坚硬的棱角,英俊的五官,宽阔的肩膀,都是她从小到大的幻想。
小时候幻想他是她的父亲,长大后幻想他是她的爱人。
幻想,仅仅是幻想而已。
她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仿佛听到他严肃焦灼的声音,“严恨!严恨!”
这样的声音令她迷醉……可是那个男人从来不会叫她“严恨”,但谁在意呢。只要是他就好。
严恨贪婪地竖着耳朵听,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这声音的热度灼感以及温存,一直只有宋伯母才配拥有。
现在她快死了,于是出现幻听。她想,死之前能听到这个声音,也算无憾了。
她费力张口嘴,想要叫“罗叔叔”,可是发不出声音。眼皮很沉,脑子很沉。
也许黑白无常要来接她了……耳边不再出现幻听,再也感受不到外界任何一点动静。
她不知道手术台前那个冰冷的铁架子被踢翻在地,不知道手术器具全部洒落,不知道吴医生和两个护士被一个男人一脚一脚踢得惨叫,不知道夕阳猎猎后,深重的黑暗中升起了一轮皎洁明月。
她不知道她母亲严冬连的脑袋因为连续被人用手撞击而出血,更不知道她此时正被一个男人撕心裂肺抱在怀里嘶吼。
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死过去一般。
身体僵硬着,脸色苍白着,头发散乱着。她的眼窝处,是大滴大滴的热泪……那不是她的。
她已经不会哭。
泪水会是谁的?那么热,又那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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