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当然是没意见的。萧若伊现在都已经快十九了,镇国公虽说不逼她,好歹心里也是有点急的,只要她愿意嫁,就算对方身世差一点也没关系了。
更何况对方是西德王小世子顾衡之,也算是跟伊人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的了。去岁秋闱顾衡之中了举人,只待今年春闱下场。再去考进士。证明这是个有上进心的小伙子,又是顾妍的双生弟弟,亲上加亲倒也不错。
镇国公点点头当下便同意下来。
顾妍便又回西德王府去寻了柳昱和柳氏。商量伊人的婚事。
顾衡之眼睛大亮,柳氏也是乐见其成,交换庚帖十分顺利。
顾妍发觉柳昱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大好了,柳氏叹息着道:“你外祖父年纪大了。他从前不注意,一些隐藏的暗疾现在一个个冒出来。这两年总是小病小痛不断……”
顾妍心中猛地一惊。
看着外祖父苍老的面容花白的头发,心中酸涩难当。
柳昱看着娘俩说着话,顾妍还泪盈盈的样子,顿时恼道:“我说玉致啊。你别吓唬阿妍,我这好着呢,还能上山打一头老虎下来你信不信?”
他捋起袖子就要站起来打一套拳。柳氏忙按住他说:“行了,父亲。我啥也不说了,行吗?”
“这还差不多。”他嘿嘿地笑,看着顾妍和顾衡之道:“我还准备要抱重孙呢!婼儿那丫头都已经有身孕了!”
顾婼去岁腊月里就传讯来说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将柳氏高兴坏了,柳昱还天天念叨着要给小重孙起名,还说要搬去金陵去。
大约人老了,越来越念旧,就想着要落叶归根。金陵离姑苏很近,借着去金陵,也是可以回姑苏。
顾妍能理解外祖父的想法,她和姐姐嫁了人,现在基本已经安定下来,只等衡之也把亲事也定下,他就安心了。
顾妍顿时觉得心底好像有点空落落的。
这几日天天两头跑,直到西德王府送来小定时,萧祺彻底就傻眼了,当即指着顾妍怒吼道:“你给伊人定亲,为何不问过我的意思?你那弟弟是不是良配尚未可知,怎可如此草率?欺侮她自幼丧母,你是从没有对伊人上过心吧!”
顾妍冷笑了一下,“父亲,长嫂如母,我当然有权利为伊人决定这些,您堂堂大丈夫,操心这琐事,就不必了吧,何况……您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
你关心伊人,之前十几年可没见你怎么关心,现在站出来逞什么英雄,当什么慈父?
萧祺却更加生气,“我不管,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擅自给伊人定亲,名不正言不顺,我是不会承认的!”
“交换庚帖,三媒六聘,一样不差,小定都已经送来了,父亲是想要国公府言而无信?”
顾妍这才发觉,萧祺的反应太过激烈了,她想过他会生气,可没料到他会脸色铁青决然反对到这个地步。
可萧祺什么都没再说,甩了袖子就走。
顾妍暗暗留了个心,又给萧沥提了个醒,萧沥敛眉沉思了一下,脸一下子全黑了。
“怎么了?”
萧沥摇摇头,“我现在还没确定,要是真跟我想的一样……”他全身上下都迸出一阵阵的寒意,怒气高涨。
顾妍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过了没几日,冷箫在萧若伊的宅院里抓住了两个趁着夜黑风高混进来的黑衣人,五花大绑直接扔到了萧沥面前。
他们的牙齿里藏了毒,若非冷箫事先将人牙齿打落了,又卸了他们的下巴,此时在这里的只会是两具尸体。
顾妍觉得这种手法异常的熟悉,与当初西德王府走水,闯进来的黑衣人使用的招数,如出一辙……她心中隐隐有了个可怖的想法。
萧沥审了他们一晚上,萧若伊就在顾妍这里坐了一晚上,十分沉默。
等天快亮了,萧沥满面寒霜走进来时,萧若伊就定定看向了他,十分平静地问道:“是他吗?”
他怔了下,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顾妍看到萧若伊眼里某种微弱的光亮霎时熄灭了,却扬起唇笑得十分灿烂,“他想做什么呢?大半夜的让人闯进我院子,想绑我去哪呢?”
萧沥沉默了一下,刚才张口,她却蓦地站起来,“算了,不要说了,我不听了。”又回过身对顾妍挥了挥手,笑道:“嫂嫂,陪了我一夜辛苦你了,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便匆匆走了出去。
萧沥神色沉沉,薄唇紧抿,眼底的森寒黑沉翻滚不断,像是要直接冒出来。
顾妍走近他身边埋在他怀里。
更深露重,他身上冰凉如铁,单薄衣衫下的身子绷紧,用力地揽着她,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胸膛里。
“他想将伊人送给魏都,他想直接将伊人送到魏都的床上!”
萧沥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那满腔的恨意让他恨不得将人拎出来啖肉饮血。
顾妍身子颤了颤。
难怪在知道伊人和衡之订了亲之后,萧祺的反应这么大……伊人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就要这么将人送给魏都去糟蹋?
这个畜生!
顾妍轻抚着萧沥的后背,这时候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有这样的父亲,时时刻刻想着要弄死儿子,又想着要把女儿当成物件送给别人换取好处,她还能说什么?
难怪顾妍上辈子,都没有听过有关伊人县主的最终归属,原来她是被萧祺送给了魏都……
难怪上一世,萧沥都要亲手杀了他!
“小时候母亲还在世时,他还会耐心地教我读书写字,教我习武强身,往往还是母亲对我严厉,他就处处袒护我……后来他一直不喜欢我,我也只是以为他不喜欢我,只是不关心伊人而已,直到他想要我的命,我也没有恨他,可他为什么……为什么……”
顾妍看不见他的神情,也能想到他是何种绝望。
若是萧祺从头至尾都如此对他也便算了,可在萧沥的记忆里,还存在着那一丝遥远的温情,哪怕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也认知到,这不过是在做戏。
他对萧祺处处忍让,是作为一个儿子应做的全部,本来一颗滚烫的赤子之心,在一次次失望里慢慢冷却,碎成齑粉。
是萧祺破坏了萧沥对于父亲全部的认知和期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