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婼也跟着一道出去。顾衡之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走,赖在屋子里。
萧若伊有些疲乏地揉着眉心,无奈道:“韩公公,我就在这里。也不去哪儿,你不用盯得这样牢,我还要和阿妍说会儿话呢……”
韩公公颔首应诺。躬身退下,临走前倒是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番顾妍。
萧若伊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的。没想到这样容易,不过也好,省了她不少事。
她大大呼了口气,也不去端着那什么破架子了,身子一歪斜在炕桌旁,看着桌上嫩白的撒了杏仁末的牛乳冻,不客气地拈了块。
顾衡之眼睛都睁圆了,噔噔噔跑过去将盘子一把夺走,凶神恶煞瞪了她一眼,“你又抢我东西!”
萧若伊微鄂,简直哭笑不得。
“小鬼,干嘛这样小气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是?”
她仗着手长就要伸手抢过来,顾衡之就几把将乳冻全塞到嘴里,扔了只空盘子给她。
圆圆的脸,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一双杏眼又瞪得贼圆溜,整个看过去什么都是圆的。
萧若伊也睁大了眼,抖着唇“你”了半天说不出其他话,生气地将盘子“砰”一声扔桌上,控诉道:“阿妍,这小鬼太不可爱了!”
顾妍却觉得很有意思,也不偏帮谁,反正萧若伊也只是说笑而已。
晏仲收回了手,眯着眼睛看了看她,那剖析的目光让顾妍心头微跳,像是自己有什么秘密被人捕捉了一样。
“小丫头,你这个年纪,有什么好忧思的?”
他挑着眉,只问了这么一句话,没等她回答,就起身去一旁写方子了。
连晏仲也觉得她忧思过度了吗?
顾妍沉默无言,微微有些失神。
而在这时,外院的正堂里,萧沥正在面对着顾崇琰他们。
他今日原本也是陪萧若伊来的,只不过萧若伊为探望,他却是为了调查。
顾妍惊马落崖一事原也轮不到他去管,然而那日在山林间见到了东厂番子的踪影,他就不得不上上心了。
锦衣卫和东厂,都是受命于君王,对皇帝负责,职责也类似,正是因为同行相争分一杯羹,总有许多矛盾,加之近些年东厂的权利渐渐凌驾于锦衣卫之上,东厂督主吴怀山和锦衣卫都指挥使宋亿群暗里斗得难舍难分。
他个人是没兴趣管这两个机构的陈年旧事,锦衣卫如何或是东厂如何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只那群要刺杀他的黑衣人矛头隐隐指向了东厂,再想到那日见到的番子似乎职称还不低,起码也是个档头,这点细微之处让他不得不深思熟虑。
这才上门来寻解。
然而以锦衣卫的能力,什么东西还查不到,何必劳他亲自跑一趟?
不过这种事情,已经不在他既有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顾崇琰和顾二爷今日都休沐,二人一道应对着萧沥,顾崇琰又仗着自己女儿与萧沥“共患难”了一场,觉得颇有底气,说话间都带着熟络。
再一听萧沥问的都是那日顾妍惊马之事,心里那点苗头就越烧越旺了,差点笑着拍拍萧沥的肩膀,唤一声“准女婿”。
当然,他不敢。
虽然心里很是这样希望的,然而萧沥的背景,确实让人有些高攀不上了。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说话冷冷淡淡的,骨子里透着一股孤高倨傲和与生俱来的高贵,顾崇琰觉得,顾妍实在配不上他!
哪怕将来能做个贵妾,那都是顾妍的造化了!
顾崇琰看着萧沥的时候,有一种趋附奉承之意,甚至还带了点意味不明的审视和满意,这让萧沥的目光越来越淡。
他认得这个人。
太子之争,顾三爷廷争面折,被拖去午门外廷杖。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他远远看着顾崇琰眼里的贪婪之火,比之骄阳只盛不衰。
他打从心里深深的厌恶。
没想到,原来这个人,是顾妍的父亲。
真是……一点也不像!
萧沥一时唏嘘。
顾二爷冷眼看着,觉得他这个弟弟太急功近利、沉不住气,萧世子明显是不耐烦了,他还一副老泰山的样子给谁看呢?
八字没一撇,自己心里倒是想得美美的了。
顾二爷嗤之以鼻。
萧沥见要问的差不多了,其实也没有问出什么,便打算告辞。
顾崇琰一听可不得了。
就这么走了,没什么其他的要说了?
萧沥都站起了身,顾崇琰急急忙忙拦住,搓着手笑道:“萧世子,有些事,在下觉得需要谈谈。”
萧沥顿下,淡淡看着他。
那目光漠然、空洞,却有着藐视的高高在上。
对他厌恶的,他从来不必要为难自己给什么好脸色,他是萧沥,他有这个资格,有这个本钱。
顾崇琰悄悄咽了下唾沫,觉得打算的那件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了。
想了又想,他道:“阿妍从小听话懂事又孝顺,从不需要我这个父亲操心,她聪慧过人,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我甚至曾一度希望,她若是个男子,将来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顾崇琰目光迷离,像是沉浸在往昔回忆中。
萧沥慢慢皱起了眉。
“只不过,到底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有这么个软软甜甜的女儿叫着我爹爹,时不时给撒个娇,心里就像是抹了蜜一样的甜……”
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萧沥不解。
那个小丫头,听话懂事乖巧?还会甜甜地撒娇?
萧沥有些难以想象,顾崇琰说的,和他认识的,好像就是两个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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