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待了这么些天,太姥姥特别想吃附近的小吃。穆家人人生地不熟,穆妈妈不放心让大路痴阿漪和小路弱囡囡出门,也舍不得让女婿到外面吃西北风,坚持要自己出去买。有土沙陪着她出门,穆亦漾也放心。
四合院往前面走四百米,向右转,就有一家地道的京城小吃。它的烤白薯是汀矶街的招牌小吃,于是,穆妈妈特意买了好几根。
卖白薯的老板与穆妈妈差不多的年纪,这家店是她家里祖传的,她觉得穆妈妈看着有点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随意与穆妈妈唠叨:“我的烤白薯,大家都喜欢吃。可是,大冷天,不赶紧吃掉,冷了就没味道。大妹子,要不,您少买点?”
好实在的老板,竟然主动劝说顾客少买。若顾客少买,老板不就少赚些钱?穆妈妈温柔地说:“没事,俩姑娘和姑爷都爱吃这个,我奶奶让我到您这买的。”
听口气,这位大妹子的奶奶是她的熟客:“您奶奶经常帮称我小店?”
“是的,我奶奶就住在隔壁的院里。”
哦,原来是宝夫人。老板恍然大悟:“我说您怎么看着面熟,您肯定是宝夫人的孙女。”
老板的话,不仅令穆妈妈惊讶,也令土沙警铃大响。这位老板是谁,小祖宗妈妈从没来过汀矶街,为何这位老板认得她?于是,他不着痕迹地靠近穆妈妈身边,主动伸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用纸袋包好的烤白薯。
老板热情的自我介绍:“我叫黄大妞,平时会给宝夫人送烤白薯。有幸经常出入您家,将白薯送到宝夫人的房里。有时候,我在宝夫人房里看到你的相片。大妹子,您长得真俊俏,这些年,怎么一直没变化,真人比照片还好看。宝夫人偶尔在我面前吹牛,说她的孙女可是地道的大美人。”
穆妈妈这才想起,奶奶的房里,的确摆着自己的相片,都是她二、三十岁的相片。不用说,这些相片,肯定是二叔给奶奶的。
她礼貌地对着老板微微一笑:“大妞姐,我奶奶说,整个京城就您这一家的烤白薯好吃。”
那当然,百年老店的名号可不是她们家自个吹出来的,那是吃过它的人赞出来的。黄大妞利索地催促着:“天冷,大妹子,你赶紧回家,趁热吃。想吃,再来我这里买。咱两家挨的近,打个电话给我就成。我让人送屋里给你和宝夫人。”
“谢谢大妞姐。”
向烤白薯老板道过谢之后,在土沙的警戒护送之下,穆妈妈转身离开。身后,黄大妞疑惑的眼神很是不解。
宝夫人的孙女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只是,她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为何这么防着自己。她开门做生意,一双眼睛最会看人。来者的表情和心思,她一看就知道。
土沙撑着一把伞,与穆妈妈两人漫步在小雪纷飞的雪天里。即将走到四合院的门口时,对面开过来一辆车。
看到车牌号,土沙并不紧张,只是护送着穆妈妈往前走。可是,那车偏偏停在他们面前,大有挡道之势。
车上下来一份老爷子,看清来人之后,土沙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来找茬的人。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那位老爷子一脸怒容,憎恶厌恨的眼神,令人看了心生畏惧。更别说,老爷子竟然朝着穆妈妈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大有问罪之意。
怎么了这是,老爷子为何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刮的表情?不仅土沙疑惑,老爷子的警卫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跟在老爷子身后小跑过来。
老爷子来得凶险,来不及多想的土沙赶紧将穆妈妈护在自己的身后。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老爷子眉头一皱,大掌用力一推:“滚开。”
可惜,他老了,没有穆亦漾的功力,土沙不仅没被他推开,老爷子反而被自己的力道反噬,有点踉跄,差点站不称。他身后的警卫赶紧扶稳他:“老爷子,有事您吩咐。”
警卫不是第一天吃这碗饭,这个身着便衣的人,他认得,是杨贞身边的人。老爷子与杨贞没有矛盾,为何突然对杨贞的人动粗。其中发生他不知道的误会?不至于啊,自己可是老爷子的贴身警卫,若有事情发生,他怎么会不知道。
土沙觉得老爷子可能误会什么:“老爷子,有话好说。”
“滚犊子,老子不用说,直接动手。”
老爷子甩开警卫的手,重新上前,想推开挡在穆妈妈身边的土沙:“姓尤的,有种给老子站出来,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当缩头乌龟,算什么他妈的好汉。不对,你娘的孙子,从头到脚就不是一爷们。你个龟孙王八蛋,是男人,就堂堂正正地站在老子面前。”
此话一出,土沙和警卫愣在现场。我的老爷子,拜托您看得仔细一点。眼前雍容典雅的美阿姨,哪点长得像爷们?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穆妈妈不明白,飞来横骂怎会降到她头上。她在土沙身后站出来,温柔地说:“老爷子,我可不是男人。”
没错,这是个漂亮阿姨,不是什么缩头乌龟的爷们。警卫半扶半拉着老爷子:“老爷子,您是认错人了。”
“胡说八道,那小人化成灰我都认识。姓尤的,别以为你捏着嗓子说话我就不认识你,我耳不聋眼不花。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你。”
明明一个美娇姨,你偏说人家是老粗汉,还好意思说自己耳不聋眼不花?土沙心里吐槽着,看到老爷子不要命似的冲过来搏命,他赶紧拦住老人家,阻止老人家同归于尽的架势:“老爷子,您那么喜欢囡囡,为何对她妈妈,却如此无理?”
暴走的老爷子没有被怒火烧烬理智,至少,他能听到囡囡这两个字,当下停住挣扎的身子,疑惑地问:“你小子说啥?”
“老爷子,您听我说,这是囡囡的妈。”
京城的营里最德高望重的五位老爷子,个个视小祖宗如亲孙女。当时小祖宗没回家过年之前,天天派人过来接小祖宗去玩。有时候,他们去营里也会带上小祖宗。
不管老爷子误会什么,先把小祖宗抬出来再说。希望看在小祖宗的份上,老爷子能够冷静一点。
幸好,他做对了。刚才还喊打喊杀的老爷子,此刻仿佛被柳絮般的小雪给冰封一样,定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来,是被他的话给愣住。
他的警卫趁机将老爷子拉离穆妈妈远一点,补充着:“老爷子,您对面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囡囡的亲妈。”
如果说之前,穆妈妈不明白为何对面的老爷子对自己怒目相向;可是,在他开口闭口就“姓尤的”“姓尤的”的骂个不停,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为她的相貌,眼前的老爷子认错人,把她当成了她爷爷尤老。可是,爷爷去世多年,这位老爷子难道不知道?或者,老爷子岁数大了,记忆力退化,记不起当年的事情?
她绕过土沙,主动走到老人家的面前,温和的看着他的眼睛:“大爷,我是囡囡的妈,权佑兰。”
老爷子呆滞的眼光不停地在穆妈妈脸上扫过,上下打量。他想起来了,囡囡对他说的,她妈妈过继给别人,姓什么,他记不清。反正,囡囡的妈妈不姓尤。
可是,这张脸,明明是那姓尤的脸,怎么会长在囡囡妈妈的脸上?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事实,他就算忘天忘地也不会忘记这张总是找老大麻烦的老白脸。
冷风打在脸上,他猛地打了一个冷颤。不对劲,姓尤的早八百年前就归西,这个世间,哪里还会有姓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