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蓝星穿越者的角度，江笑谈自然知道，人类真正的未来是民主共和，君主立宪只是对昔日沉重的王权的一种妥协。 但饭要一口一口吃，社会的进步也要一步一步迈。 蓝星某个国家就因为步子迈得太大总是扯到淡，便在革命与复辟的道路上螺旋前进，虽有辉煌的历史和不朽的英雄，但人们提起这个国度，却总是拿着双手高举的军礼以及其国旗中间的颜色说事儿。（11） 其实君主、信仰，甚至于意识形态，说到底只是一个符号。这个符号的使命是将万千子民凝聚到一起，产生强烈的归属感。无论你是忠君勤王、崇道畏神，还是追求籽油皿煮，或是为了更崇高，更伟大的理想，这终究是整个国家的意志。 市井小民虽然会因为亲眼见到一国之君祭祀而山呼万岁，会因为天降神启而顶礼膜拜，会因为先进的制度而优越感爆棚，但他们绝大多数的追求终究只是食得饱、穿得暖。当饱暖不再是问题，才开始思那啥，也只不过为了繁衍下去罢了。 即便是在江笑谈蓝星家乡那种，即使自身职责跟政务沾不上一丁点儿关系，却都对妄议国事有着接近狂热的爱好的子民，实际上也都是十分良驯的。他们可能会因为今日菜价上涨了几分钱而骂骂咧咧，但骂完之后还是会勒紧裤腰带,回到自己的岗位努力工作，好把“失掉”的这几分钱挣回来。 实际上这个世界的人们大多数也是这样的。只要还能堪堪活得下去,他们就安于现状。若是再能像马辛这样,让一国之民都吃饱穿暖,甚至有余力去追求精神生活的富足，便可以获得万民敬仰。朴实的人们对自己的领主不吝崇敬与赞美,也乐于供养领主的后裔，将他们当成这个国家的符号供起来。 人性也许是自私的，但人民永远是无私且宽容的。 “只是现在想一想,罗图姆想要实现君主立宪，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马辛说道。 “是啊，你要是能在五十岁之前实现这个，就已经十分厉害了。”江笑谈点头道。 想要实现政体的转换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即便马辛这个君主自己想把自己架空,也需要扶植合适的人选执掌国政，更要建立完善的机制来制约执政者的权力。 而且这一切制度，都要让人们接受并自主执行。 “我以为能在自己的孙子那一辈实现，就很了不起了。”马辛说道。 “以你现在的速度,五十岁时孙子也该出声了,所以咱们说的也差不多。”江笑谈说道。 “呵呵，若真能那样，到时候咱们两个老头子把权势一交,便可以坐在大船上出海，为子孙后代探寻未知的世界了。”马辛说到这里，不由得心中豪气千云。 “是啊。”江笑谈微微颔首赞同道。 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告诉马辛,很可能几十年后,自己还是跟现在一个模样,无法陪着马辛一同变老。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了想,要不要将马辛也转化为不老不死的血族？ 但以马辛的性格,多半不会愿意的。 因为他现在有了涅丽为伴,未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只有他自己不能变老,就必定要承受着妻儿离他而去的痛苦。 想到这一点,江笑谈突然有些感伤,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马辛。 马辛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他摸着自己的脸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江笑谈摇了摇头,把目光放回前方,看着那蔚蓝的大海。 虽然马辛注定只是自己漫长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但正因如此，才更应该珍惜与马辛的友谊。 “没什么，我还是建议你用我的魔像作为替身去洛穆路斯大圣堂——你是我的挚友，我不希望你死掉。” “呼，你这一说我心里又有点没底了，真的有那么凶险吗？”马辛有点怂了。 “意外总是难免的，话说回来，你坚持要自己去，不会是为了在涅丽面前逞强吧？”江笑谈说道，“我记得你当初跟我一起去讨伐罗图姆的乱贼的时候，可是把自己包成了个铁罐头了的。” “我那是”马辛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因为好像确实是这样，马辛在涅丽面前时，总是表现得格外悍勇。 “其实，我也可以为涅丽再准备一个魔像，其实你俩都可以置身事外，不必以身犯险。”江笑谈说道。 马辛摇了摇头：“涅丽一定不会答应的。她受她父亲的影响，是个虔诚的信徒。绝对不能接受在受封王后的仪式上，以替身欺骗神。”1 “这点确实没法强迫她。关于信仰的问题，等你们婚后再慢慢劝解她吧。”江笑谈无奈地说道。 “不过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想办法混进去协助我，有你在的话，我能安心很多。”马辛说道。 江笑谈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本人是无法进入洛穆路斯大圣堂的。” 莉莉丝与徒斯的约定仍在，凯因和阿贝尔进入大圣堂就意味着撕毁约定，并且会失去对创世神器多米纳斯的控制权。 “我会提前把最强大的魔像安插进大圣堂，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让炼狱魔神支援你。这是我在洛穆路斯大圣堂能调度的最大限度力量了。” “呼，炼狱魔神啊，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其实是个十分可怕的家伙。”马辛吐了吐舌头说道。 江笑谈一挑眉毛：“对我的敌人来说，我就是这么可怕。” 马辛吐了吐舌头说道：“那我是不是应该装模作样找个小本本记下来：我马辛此生,暨阿诺德家族的亲友子嗣，绝对不能与凯因为敌。” “记下来也好，作为传家宝供起来吧。”江笑谈厚颜无耻地说道。 说笑之间,一片大陆已经在海平面上伸展开来,那便是富饶美丽，却因为战乱而变得落后且荒蛮的东大陆，人类、精灵、血族的起源之地。 也是此次航行的终点。 十六章归航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