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镇衙门的一众捕快,分成两拨。一拨在前,替贺无章开路。一拨在后,替贺无章断后,谨防人犯逃跑。楚南风脖颈处,架着一把大刀。大刀明明晃晃,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的脑袋。
贺无章押解着楚南风,路过几条长街,往县衙走去。
林桥观战的众人,早已散去。大伙在林桥看得热闹,满足了好奇心。见得楚镇衙门差遣捕快拿人,已知楚南风下场。众人议论纷纷,大多谈论,楚南风的罪有应得,该杀人偿命。
小笄儿一路疾跑,往楚府赶去。她慌里慌张,奔跑间跑掉了那一双布鞋,也没顾上。楚南风被捕,她心里着急,欲赶回府中,告诉楚府的管事。
贺无章将楚南风缉拿到县衙大堂。两名捕快带了枷锁,立时给楚南风铐上。县衙之中,候立着那金家的伙计。
县衙正中,县令头埋桌案,睡着大觉。一册书卷,盖在他的脑勺。他打着呼噜,声响传荡整个大堂。口水自他的嘴角流出,顺着桌案流淌,滴落地上。县令左侧,一个师爷拿着纸扇,给县令扇着凉风。
县令许是做了春梦,他一把搂住身旁已年近花甲的师爷,嘴里不住呼喊,“小翠,来,到我的怀里来……”说着,县太爷还动了嘴,试图亲吻师爷。县太爷眼睛未睁,倒是还在睡梦之中。
师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急忙推搡避开。堂下的站班的众捕快听言,憋不住窃笑,笑出声来。
贺无章咳嗽了一声,堂下一句高喊,“启禀太爷,人犯带到。”
衙门里的捕快止笑,水火棍一阵抖动,“威武……威武……威武……”。喊声参差不齐,像是几餐未曾吃饱饭的样子。
县太爷被这一阵吆喝声吓醒,一个趔趄,自座椅上摔了下来。一声“哎哟”也是惨烈,而后紧接着的,是一句“我的亲娘哟”。
堂下的捕快又是窃笑。师爷急忙将县太爷搀扶起身,坐回椅上。而后,与他小声言语,“太爷,那杀人的楚公子带到了。”
“什么楚公子,陆公子?不必带了,就……给我拖出去,砍了吧。”县太爷趴在桌案,睡眼惺忪,“别吵着本太爷睡觉。今日太爷犯困,不过堂。”
太爷命令已下,旁侧的两名捕快,误以为又似往常那般,不分青红皂白,府衙门前直接斩首。二人应声,急忙上前,欲将楚南风拖将出去。
楚南风一阵惊慌,这县太爷的昏庸,他看在眼里,急忙呼喊,“太爷,你这问都不问,就要杀我?”
师爷在旁,也知不妥。他挥手示意两名捕快,言语嗔怪,“退下退下,瞎凑什么热闹啊这是。”
两名捕快听言,收住脚步,暂退一旁。
师爷凑近县太爷耳旁,低声说道,“太爷,这次不同以往。这杀人的,是楚家的人。这楚家,在楚镇,那也是响当当的宗族。”
县太爷眯眼,终是醒了半分。他看向师爷,小声问道,“你说这堂下的,是楚家的少爷?”
“正是,他杀人不假,但到底要走个章程,以免楚家不服。”师爷小声提醒。
“哦”,县太爷眼睛微睁,心里已是有底。惊堂木“啪”地一声脆响,吓得众人心上一颤。“大胆楚……”,县太爷迟疑支吾,叫不出楚南风的名字来。
师爷在旁,低声说道,“楚南风……”
“哦”,县太爷会意,“大胆楚南风……”。县太爷刚喊话出口,忽是脑袋灵机一动,看向师爷,追问道:“怎不是东风?”
师爷小声回答,“他爹取的名字,也不好改。”
堂下听言,又是一阵大笑。
县太爷急忙拾了惊堂木,连击三下,“肃静肃静,公堂之上,不得嬉笑。”
众人强忍笑意,竭力收敛,费力配合。
县太爷扶了扶自己的乌纱帽,又理了理自己官服。他伸出衣袖,擦了擦那桌案的口水,咳嗽了一声,终是认真了起来,“那个,楚南风,我且问你,为什么杀人啊?”
楚南风思量片刻,“我是失手杀人。”
“失手?”县太爷眉头一皱,将桌案放着的文书一通翻找,低声说道,“失手杀人?我怎记得是当街杀人。公文呢?状纸呢?”
师爷在旁提醒,“状纸吴状师还在写。现在有的,是人证。”
“对”,县太爷连连点头,“那个,这底下有状告你的人证。”他看向堂下的金府伙计,问道:“金少爷,你是说是他打死你的么?”
众人在旁,听得此言,又觉好笑,不自觉笑出声来。
师爷着急,在旁提点,“错啦错啦,这不是金家的少爷,是金家的伙计李三。被打死的,才是金家的少爷。”
县太爷回神,急忙接话,“呃,对。金家的伙计说你打死了他家少爷,可有此事啊?”
楚南风听言,于事情事实真相无法反驳,只得点头应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