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笄儿在金勾赌坊外,等了半个时辰,未见楚南风出来。她有些着急,踮脚张望,眼睛透过门缝,窥看赌坊。
赌坊中,陆续走出赌徒,神情皆是异样,或是麻木,或是悲伤,或是惆怅,或是哭丧。
肉铺的梁王孙,赌输了一身家当。他被赌坊的两个伙计用胳膊肘架起,毫不客气地丢出了门外。
梁王孙在地上,摔了个底朝天。一声“哎哟”,嘴里叫嚷,“我有钱,我有钱。我跟你们说,你们让我进去。我这是天牌,知道么?天牌……”梁王孙摸了摸怀中,扬了扬手中的几块骨牌。
赌坊的伙计见状,上前将梁王孙手中的牌九强抢。梁王孙与伙计争夺不过,眼睁睁看着牌九被夺走。
他一声叹息,“有钱时是祖宗,没钱时就是孙子。一帮唯利是图的势利眼、王八蛋。我呸……赶明儿,我一把火把你这烧咯……”梁王孙在门口破口大骂。
听得有人大放厥词,赌坊的管事授意,一帮伙计一拥而出,将梁王孙一阵毒打。
小笄儿在侧,眼见梁王孙在地上哀嚎,被打掉了两颗门牙,鼻青脸肿,吐了一口鲜血。小笄儿打了个激灵,心头惶恐,生怕下一个,被丢出门外毒打的是哥哥。
没事的,没事的,哥哥说会赢钱出来的,他一定会没事的。小笄儿喃喃自语,宽慰自己。她在门外,又是等了半个时辰,仍未见楚南风的踪影。
小笄儿腿脚站得累了,久等不到楚南风,终是失了耐心。她小脑袋摇摇晃晃,不再看向赌坊。
街道上的贩夫走卒,吆喝声还在响彻大街。卖吃的声响,络绎不绝。卖用的呼喊,此起彼伏。
小笄儿被吆喝声吸引,不觉蹲下了身子。她抬眼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顺手拾了梁王孙丢弃的,斗蛐蛐用的茅草。茅草在她手中,随性比划晃荡,尽是无聊。
楚镇方村的方陈,张罗着叫卖新式的风车儿。小笄儿盯着他的摊档,自觉还有些趣味,许久未移开眼。
过了半晌,有个粉色衣裳的小姑娘,推搡了小笄儿的手肘,与之示好,“姐姐,姐姐,我可以跟你玩么?”
小笄儿眼睛挪动,看了来人,并不认得。却见她一脸欢笑,满是期待。小笄儿低声,问了句,“你是谁啊?”
小姑娘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来,“我叫小水儿。我跟我娘亲来集市买东西。她在那挑绸布。我一个人无聊,远远看到你,就过来了。”说话间,小水儿伸手,指了指百步外,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停驻布帛摊档,专注挑布的妇人。
小笄儿顺眼看去,瞧见了那妇人,信了小水儿的话,“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那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笄儿。爹爹跟兄长,习惯叫我小笄儿。”
小水儿拍手叫好,“你的名字真好听。”
“你的名字也好听。”小笄儿遇到了同伴,顿时来了兴致,先前的无聊一扫而空。她站起身来,“你会玩点什么?”
“我……”,小水儿思忖良久,灵光一动。她快步离开,在清欢河畔停下,踮起脚摘了两片柳叶折返。
“我会这个。”小水儿将一片柳叶儿凑在嘴唇,使劲一吹,小小的柳叶儿竟是被吹出了哔哔哔,清脆的声响。
小笄儿盯着小水儿,目不转睛,神色间饶有兴致。
小水儿吹了一阵柳叶儿,停将下来,“你想学么?”
小笄儿连连点头,对小水儿的技法满是惊羡。要是学会了,我一定吹奏给爹爹跟哥哥听,小笄儿暗想。
“给”,小水儿落落大方,将另一片柳叶递给小笄儿,“我来教你。”
“你先将树叶凑到嘴唇,近点,再贴近点……对,就是这样……”小水儿指导着小笄儿,确认小笄儿的动作及手势准确无误,这才往下教,“然后,你用力吹……”
小笄儿听言,使劲吹了吹柳叶儿,树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吓得小水儿急急捂住耳朵。小笄儿见状,满是沮丧,还以为这就对了呢,谁知道吹得竟是这般难听。
小水儿松开了耳朵,宽慰小笄儿,“你刚刚吹得快了些,你要稍微再慢一点……”
小笄儿点了点头,在小水儿的鼓励下,又再试了试。试了几次,终是有了些起色,她竟是吹出了一段好听些的声响。
小水儿拍手夸赞,“笄儿姐姐,你可真厉害,这就学会了。”
小笄儿一笑,也是欢喜,低下头,同是夸赞了小水儿,“是妹妹你,教的好。”
糖葫芦的老翁,绕着楚镇的街市,转了几圈,又是绕回了云街街头。他的身影,在小笄儿跟前晃过,身后一捧糖葫芦,红彤红彤,很是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