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华,灿灿星河,为喧闹的武林,带来一丝清凉。
阿三踏着月色,拾级而上,往华山之巅行去。不急不缓,不慌不忙,却坚定不移。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行至半途,有人拂琴而歌,对月独酌。
诗是前朝诗仙的诗,琴是前朝的太古遗音,酒是五十年前的花雕,人是天下第二的人。
公子如玉,白衣胜雪,就连月色也要谦让几分。
阿三只是神剑村的一个庄稼把式,自然不懂诗,也不懂酒,更不懂琴,但是他懂剑。
“东方雪?”
即使他没有见过东方雪,也一眼能认出他来,何况还在半个时辰前见过。
天下间还有谁不认得东方雪呢?
东方雪长身而立,笑道:“既知是我,何不来这览月亭小酌一杯?”
“我不喝酒。”
阿三是一个老实人,老实人通常都说老实话。
东方雪小酌一杯,又道:“不喝酒的人,通常都没有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阿三想了想,又道:“你喜欢喝酒,可是你的朋友好像也不多。”
“确实。”东方雪点头道:“我只有一个半朋友。”
阿三点了点头,说道:“阿九姑娘是个有趣的人,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朋友。”
东方雪叹息道:“你真的很懂我,可惜过了今夜,再也没有能懂我的人。”
阿三摇了摇头,又说了句老实话:“我不是懂你,而是懂剑。”
“说得很有道理,恰好我也懂剑。”东方雪走出凉亭,又道:“拔剑吧。”
阿三从背后抽出古剑反握于手,然而古剑并未出鞘。
阿三知道东方雪是来杀自己的。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争辨。
他知道东方雪也是一个懂剑的人,这样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做决定,一旦做了决定,也不会随随便便更改。今夜若不分个高下,怕是难以善了。
“为何剑不出鞘?”
东方雪微微皱眉,他给予了阿三足够的尊重。天下使剑之人,都需要给予剑魔足够的尊重。哪怕他是天下为数不多的懂剑之人。
“此剑为凶剑,出鞘必饮血。”阿三抚摸了一下古剑,又道:“我希望他永远藏在鞘里。”
“你可能会死。”
东方雪提醒道,他的信条是,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必全力以赴。他要杀了阿三,却不希望阿三莫名其妙地死于他的剑下。
“死有何惧?人哪有不死的?《天外飞仙》的确妙到毫颠,却未必能杀得了我。”
阿三见识过《天外飞仙》,以剑法论,恐怕人间再也找不到一套堪比《天外飞仙》的剑法。
阿三刺不出那样瑰丽、壮阔、浩瀚的剑法。并不表示他就一定会败于《天外飞仙》。
东方雪再次叹息一声:“此剑无名。”说着拔出了长剑。
即便是再懂我的人,即便是再好的朋友,如果伤了阿九的心,或者有可能伤了阿九的心,都得死!
哪怕是自己也不行!
东方雪的剑,只是普通的铁剑,连青钢剑都不如。就像村头张铁匠随意打造的一把剑,说是无名之剑,倒也恰如其分。
阿三僵硬地笑了下,说道:“无名之剑,追随了有名之人,其幸也,其不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