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不是你一个和尚该来的地方。”刑房内,说话的人虽然披头散发却气度不凡。
“这位先生,不是贫僧多管闲事。”
了因拨着念珠,金刚子儿相撞的声音似暮钟在落针可闻的牢房中回响。
“不是贫僧要杀你,不是皇上要杀你,是全天下人要杀你!”
“哈哈,没想到我一个小小商贾,还值得全天下人杀我。”犯人摇了摇头,“你这个小和尚是为全天下人做事?”
“王自在,你我都在这里了,就别玩那些抠字眼的游戏了。”了因摇了摇头:“真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了?”
“你知道朝堂上有多少官员是宗族背景的么?这些宗族背景里的又有多少出自江南?年轻就是好,干什么都有一股冲劲。”王自在用手梳了梳头发,似在感叹。“老夫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唉,一时冲动容易,一时杀人容易,一时杀尽天下人也容易,但是解决问题不容易。”
“以前的我跟您想得一样,但是有的时候我们觉得遗憾,并不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我们什么都没做。贫僧以前总想做正确的事,后来发现人终究是人,不可能永远正确。”了因缓缓说道。
未等了因说完,王自在出口打断说:“特办使大人,老夫自从到这来,您既不上刑也不审问,好酒好菜,老夫实在吃不下了,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王先生您别急,听贫僧说完,贫僧刚才说到哪了?”了因面带笑容,温文尔雅:“这个天下不缺少正确的事,而是缺少有意义的事。贫僧想要郑和的宝船。”
王自在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他们王家最大的秘密。当时郑和宝船的图稿刻本就是他们曾祖的兄弟冒死保存下来的。
可惜刻本已经失窃。
“圣上有意解除海禁?”王自在问道。
了因摇了摇头,说:“王先生觉得国家为什么会有兴盛和衰败,秦于二世为何而亡?”
“资源和土地。”王自在沉默半晌。
“王先生高才,朝廷需要进步,江湖需要发展。我们不如放眼海外,四极广大,我们何必执着于华夏这一片土地。”了因开口,从内襟拿出宝船刻本。
“和尚,您的意思是?”王自在双眼瞪大,震惊于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小和尚的想法。
了因似在王自在的眼神中看到疑问。
“没错,贫僧,江湖人也。”
念珠轻捻,了因又说:“两广灾民无数,有口饭吃就会干活,我们也不需要与宝船相同,从旧的大船改装一下就好。”
王自在沉默了。
“南京城里,翻不了身了。实话告诉你,王先生,圣上可不是单单击退了蛮夷那么简单。圣上现在手里的物资够这十万大军吃两年的,这十万人马可不是普通人马,而是把北方十万铁骑撕得粉碎得十万人马。”了因自顾说着,手里的酒杯一仰而进。
老朱家的血脉果然不凡,王自在暗自心惊。
“属下王自在,唯了因大人马首是瞻。”说着王自在也一饮而尽。
“王先生客气了。”了因说道。
是夜,王家家主被秘密送出,率部分王家家众,奔赴两广。
南京城外,圣上决定宴请三日,文武百官陪同,刘瑾只手捏着刀在旁而立。
众臣愁眉苦脸,一点消息都放不出去,大军的嚯嚯寒芒,让大臣们坐立不安。
南京城内,了因只手遮天。
三日后,朱厚照率众入驻南京城,十万兵马的眼神熠熠生辉。
短短三日,南京城繁华不在,众臣胆颤。
“特办使了因,这三天可有什么线索?”朱厚照高坐于三军之上,气势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