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绝命,神仙莫助。
“你不要这样瞅我,我说的都是真话。”乌云一脸无奈兮兮。
“若是你主人吩咐不能说呢?”
乌云又一耸肩:“那便对不住了。”
他稚气未脱,神态也很随便,可谁都能看出,他绝不会背叛他的主人。
谁若想逼迫他做不愿之举,后果亦必不会好受。
冷月栖没有逼他。
非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强求。
乌云已在前带路。
这儿的环境实在太过美好安逸,完全不像一个有丧亲之痛的人所居之处,倒似是携家带口在此自给自足,安度晚年。
两人沿湖边而行。
这湖也实在不小,走了近半日,才远远见到一座矮冈。
冈上有一座草庐。
这儿的布置,与诸葛孔明简直不无多样。
只可惜,乌云也许是自翊为关云长般的人物,可他冷月栖却绝非一心求贤的刘皇叔。
草庐已在不远处。
乌云尚未止步,走在身后的冷月栖却已蓦地站住。
“你为何不走了?”乌云回头问。
他的眼中已闪过一抹快意。
坐山观虎斗的快意。
一个自己并没有几多好感之人,看着他马上面临不测之困境,哪有不幸灾乐祸的道理?
冷月栖没有回答。
只因他已无需回答。
他已见一人自草庐走出。
脸容虽比昔日枯槁了一些,可冷月栖已认出了他。
他的确就是雪未残。
当年那个叱咤江湖、不可一世的名剑客。
也是那个杀了冷月栖父母的凶手。
这人也看见了他,表情诧异。
他仿佛根本想不到还会有人来这儿。
冷月栖盯着他,忽伸手入怀。
再瞧之时,他掌中已多了一卷布帛。
等他手一扬,一幅画像已在人前展开。
是一个人的画像。
画中人虽比眼前人年轻,而且神色间豪气勃发。
可无可否认的是,这与眼前的雪未残本是同一个人。
“这是我父亲在临走前给我留下的画像,你应该记得。”
冷月栖苍白的脸已有红晕泛起。
“是,我当然记得。”这人居然回答得很平静,“只因这画像还是一双的,我本也有你父亲的人像。”
说到这,他已仿佛忆及往事。
只因往事不堪回首,所以他又长长叹息了一声。
声音中充满了无奈,感伤。
当年好友反目成仇,这画像也已算曾经友谊的最后一个见证。
“很好,你竟没有否认。”
“事已至此,雪某人也不必再掩饰什么。”
“你的剑呢?”
“剑在。”
雪未残已从随身衣襟下抽出剑来。
冷月栖冷笑道:“想不到你还保持练剑的习惯。”
雪未残苦笑道:“若无它在,我只怕也早已死了多时。”
“可今天谁也已救不了你!”
话未尽,剑已出鞘。
这是冷月栖面对敌人以来,第一次他主动出击。
可见他对这人有多么不共戴天。
剑出,人亦已如飞鸟。
剑锋呼啸,寒光罩面。
这一剑和以往也有所不同。
虽仍为一剑,可剑影重重间,却犹如千万道银河铺天飞泻。
再到近前,又仿佛化为了点点繁星,骤然从银河背后出现,光芒无处不在,也无孔不入。
在群星交汇的一刹,就是雪未残的死期。
他不管剑出与否,也难逃厄运。
然而,雪未残却突仰天大笑起来。
冷月栖一愕,剑势未止。
可就在此时,对方的脸竟如剥落了的人皮般脱落。
这并非他有意为之,而是给冷月栖凌厉的剑气所致。
剑尖离雪未残的咽喉尚有数寸,可怎么也无法再向前一下。
冷月栖的脸已僵硬如石,嘴角微一抽搐,有如看到了世上最荒诞的景象。
只因随着脸皮脱落,他已瞧清了这人的长相。
另一副长相。
他竟不是雪未残……
这人又冲他一笑。
突然冷月栖只觉足下一沉,他的人已如断线纸鸢般向下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