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他自己已有些饥渴难耐。
好在他是在江边,在江边自然有水。
所以他只好先去低头喝上几口,要不他真要给冷月栖瞧不起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江边虽不曾见到只檐片瓦,但也能感觉到已有风声。
风不起则已,一起则越吹越烈。
现在虽还未到风魔肆虐的地步,但任谁也看得出天气已变得不太好。
冷月栖看着还在喝水的乌云,冷冷道:“你若不想成为落汤鸡,最好赶快闭上你的嘴。”
乌云也冷笑道:“这儿我比你熟,就算我把嘴闭上,雨水也依旧能撬开我的嘴巴。”
冷月栖哼了一声:“此言倒也没错,有些人本就是与雨雪纠缠不清的东西。”
话音方落,人已迈开步伐。
人曰乌云,雨雪积聚的云也是乌云,他若非特别喜欢雨雪,又怎会起这样一个名字?
乌云一愣,也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喂,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他见冷月栖已走,马上起身转头追了上去。
冷月栖莫非想借故逃走?
其实他不敢去与雪未残一战?
就在乌云胡思乱想之际,他猛一抬头,已完全晓得对方用意。
江边一带虽没什么亭台可以避雨,可冷月栖敏锐的目光还是发现了一处地方。
可以暂免被大雨洗礼的好地方。
在一块巨岩之下,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凹陷。
此处恰好能容一两人把身形藏住。
乌云见了,心中也是忍不住叹道:“冷月栖的确非同小可,单凭这份细致入微的洞察力,我已远不如他。”
他不当又想起主人对对方的欣赏,还有别人……
一思及慕樱,乌云的心窝又仿佛被狠狠扎了一针。
雨终于还是来了。
与当年灵台峰前一般无异。
冷月栖的嘴唇也变得乌紫,也如中年人一样。
他的双目已紧闭,嘴也抿得很紧,想要忍住什么似的。
可最终什么也没有。
也许只有苦水,看不见也流不尽的苦水。
乌云看了看雨,又侧头瞧了瞧他,突道:“你如此竭尽全力去找他,可你认不认得雪未残?”
冷月栖不理他。
这种时候的他,绝不愿理任何人,也不想说话。
他从来不在雨天说话。
“你不认得他,我就算把你带到他眼前,你也不知他究竟是谁的。”
冷月栖依旧无语。
“你只知你的亲人已死,难道不晓得你父亲又杀了谁?”
乌云的脸已掠过一片森然,冷月栖额头前的青筋也已突起。
可他的眼仍闭着。
“你死了不要紧,可万一杀错了人——”
乌云的眼中已有了一股快意,他瞧着对方一字字道:“那天下自命侠义之人,都会以你为敌。”
冷月栖脸部的棱角一跳
,眼睛总算已张开。
他的眸子冰冷得恍惚一片寒潭,咬牙挤出了一句:“我的剑从不多杀一人。”
“如此甚好。”
“只不过……”
“不过什么?”
“我若见不到雪未残,剑下死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说到这,冷月栖的人已从巨岩下走出。
雨,已不知几时停止。
地上还是湿润一片,可乌云的瞳孔已剧然收缩。
冷月栖方走过的湿土上,竟连一抹浅浅的足迹也全无。
仿佛方才走过是一只白日鬼。
不是鬼,在主人眼中的冷月栖绝非鬼怪。
那么他只有是神。
剑神。
乌云脸上的稚气早已不见,换上的是一颊狠戾之色。
他的妒火已再度被点燃。
这回只怕会愈烧愈烈,永不熄灭。
“他纵是神,也只是人间的神,人间的神毕竟也只是人。”
“我迟早要把他一脚踏入无底地狱……”
杀他,是冷月栖的誓言。
杀神,也是乌云自己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