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下午三点的时候,奥克奇维安独自一人向村外走去。
远远看到小女孩站在一棵棕榈树的阴影下,他立即整理一下着装,见四下无人便快步走到女孩面前单膝跪地,强忍着地面滚烫的沙子,他把年轻的头垂得很低。
女孩静静的打量着他,在她没有率先说话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你叫奥克奇维安?”
“是的,祭司大人!请问您有何吩咐,我一定尽力去办!”
来这里之前,奥克奇维安便打定主意竭力讨好这个神秘女祭司,说不定这是他飞黄腾达的机会,他真的害怕贫穷和卑微。
“说说你的看法吧!”女孩看到他身子微微一颤,补充了一句,“关于那个光头怪物的看法!”
“他,叫马斯塔。”放下心来的奥克奇维安,迅速在脑子里揣测起来。
虽说如今的托勒密王朝已经下令不许民众再信仰诸神,但他知道仍旧有一些原居民,在背地里保持着对神祗的祈祷和供奉,对于这种事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个神秘女祭司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跳祭司舞、念祷告词,不得不让他产生疑惑:她对那些邪恶的怪物,有着什么样的看法?
至于她这种忤逆做法,根本轮不到他来指责,因为祭司与王宫有着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或许在王宫里,那些人都会认为这是小孩的胡闹吧。
曾经的祭司是诸神的使者、侍者,传达神的旨意。如今的祭司代表着法老的专职医生,和宫廷音乐、舞蹈的指挥官。
“马斯塔和那些会缓慢行动的木乃伊不同,他有着清醒的头脑意识和矫捷身手!他的裹尸布条坚不可摧,要害应该在他的头部,因为他做出过防护动作。”
收回思绪并小心说完这些,看到女祭司满意的点点头,他很庆幸自己没有添加任何带有个人情感判定的形容词,还极尽详细的补充道,“而且,他没有做出咬人的动作。”
“很好!”
女孩露出赞赏的眼神,“再帮我做一件事情,你就可以当小队长了。”
不等奥克奇维安露出狂喜神色和赞美之词,她板起小脸冷冷道:“杀害长官可是死罪,焚烧尊贵的木乃伊更是罪不可恕!夹紧你那愚蠢的尾巴!”
这话如当头棒喝!
奥克奇维安年轻消瘦的长脸刷一下变的麻木,冷汗涔涔。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到在这空旷无人的地方,是不是杀掉女孩一了百了!但是女孩明显加重的“愚蠢”二字,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扎进他的胸腔,紧紧抵住他的心脏。
把头垂得更低了,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羞愧与后怕让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真是小女孩么?她……又是怎么知道,是我杀死波希里尼的?
回过神再仔细想想,女孩反感的只是自己的“愚蠢”,对自己的做法却不置可否,甚至帮自己掩饰……
“请问祭司大人,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抬起头,不再胡乱猜测的奥克奇维安,露出尊敬的微笑,这让他看起来柔和了几分,“我会更加小心的夹紧愚蠢的尾巴,以不负大人您的指点之恩!”
小女孩终于笑了起来,她的眼睛眯起弯弯的月牙,看上去非常可爱。
“多叫几个人,嗯,几个战士!”小女孩用嫩嫩的小手指向村口,“我要挖两个坑,大坑!”
*
战士们不拿兵器的时候,干起活来比那些贫民更像回事。他们有着结实的身躯,力气比那些贫民更大。
挥汗如雨的战士们拿着铁锹挖个不停,这都是那个小女孩的意思,她没打算让贫民们动手。
至于如何让战士们心服口服的干这些粗活、重活,那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
干活最卖力的当属奥克奇维安,偏斜的阳光在他赤裸的上身涂上一层金黄,滚滚汗珠变得晶莹。
说实话他真看不透这位祭司大人,甚至不知道大人的名字,也不敢问。
她独有的神秘和机灵,让他感到害怕又向往。
“祭司大人,您看看可以了么?”
站在一人多深的大坑里,奥克奇维安将满是灰尘与汗渍的脏脸擦拭干净,仰起头露出灿烂的微笑,他有一口洁白的牙齿。
“就那样吧!”
女孩沿着深坑的边缘向村口大门走了五步,用脚尖在地上划拉一条线,“第二个坑从这里向大门的方向挖,要更深、更大一点,明白吗?”
她尽量伸展着纤细的胳膊比划着,生怕这些只懂拿刀的战士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歪着头想了想,她又不放心的向前走了五步,脚尖划出了第二条线:“在这两条线之间开始挖,这次最少要挖到两人深!”
所有战士都一脸不解的看着奥克奇维安,他们被他叫到这里来,但愿不是陪小孩子玩什么游戏。
“好的!我们会按照您的要求,挖好第二个坑的!”
没有对战友们解释什么,奥克奇维安立即从坑里爬出来,磨出水泡的手紧紧握住铁锹埋头挖了起来。
看到几名战士一脸疑惑的傻站在那里,女孩板起小脸从金腰带系着的小荷包里摸出一枚印章戒指,单手举了起来:
“这是法老赐予公主的印章!从现在开始,奥克奇维安就是你们的小队长了!如果不听他的话,你们将被丢到街上当贫民!”
金光闪闪的戒指是一只沉睡的圣甲虫造型,翻转过来就能看到甲虫腹部篆刻的日月星辰图案。
没人敢去怀疑女孩所说的话——只有法老最杰出的工匠,才能用黄金打造出如此精美、代表法老王权的独有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