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异常狠毒。
即使双眼紧闭,强烈的光线也恶狠狠的刺入眼皮,将沉睡的灵魂唤醒。
这还是九柱神之首,太阳神拉的注视吗?
马斯塔在晒得滚烫的石台上无意识的蠕动着,这是身体自我保护而下意识的动作。
干燥的风卷起炙热的沙尘呼啸而过,像在他脸上撒了一把烧红的铁渣子,烫得他眉头直皱。
低低呻吟一声,颤抖的眼皮刚睁开又飞快的闭上,连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里,干涩的眼角留下两行快速被烘干的肮脏泪痕。
视网膜如同燃烧般火辣辣的疼,视野里只剩下白乎乎的耀眼光团。
侧过头将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在努力适应着从黑暗向强光的猛然转变。
良久,他才看清一双沾满沙子的皮革露趾鞋,不丁不八的站在他旁边。
露出的脚趾有着厚厚老茧,连同指甲盖一起被晒得黝黑泛红。
“就是那个光头木乃伊,他又活了!呜呜~~他杀了我的爸爸!”
稚嫩的嗓音还很清脆,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
哽咽的哭腔满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重与仇恨。
“他是恶魔!残忍的恶魔!”
“快杀了他!”
“不,应该用火烧死他,不要再相信拉的惩罚了!”
……
各种叫喊声从不同的人们口中发出,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异常噪杂,那是一群围观的人们。
他们自觉地将小女孩的仇恨扛在自己肩上,纷纷恶毒的咒骂着。
马斯塔慢慢睁开眼睛,这是他第七次醒来,而且是真正的醒来。
大脑勺下枕着如烧红铁板的硬邦邦石头,具有非常明显的醒脑作用。他龇着牙努力抬起头,皱眉打量着这片该死而又残酷的陌生环境。
天空很蓝,没一朵云彩,天边连着无垠的金黄沙漠。
偶尔一抹黯绿色蔫头耷脑的植物,显得毫无生气。
收回目光看向叫骂声传来的方向,那是数十个仅用白色亚麻布裙裹住腰身,勉强遮住要害的一群黑矮干瘦的原始居民。
他们将一个小麦肤色的小女孩紧紧护在身后,泛黄的牙齿从不停开阖的干裂嘴唇里时隐时现,反复咒骂着马斯塔。
“该死的多么菜乎!这个挨千刀的家伙,究竟把我带到了哪里?”
闭上眼睛在心底暗骂,多姆泰夫如同死掉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口干舌燥的马斯塔想要站起来,这才发现双手双脚分别被绑着好几圈结实的绳索。
呈“大”字型拉开的紧绷绳索,分别栓在四个生铁钎子的圆环尾端,而铁钎子分别从四个角落钉在身下的石台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刚刚还在黄金棺材里和多姆泰夫争吵,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和左右两排干枯的木乃伊摆在一起晒太阳?
多姆泰夫很在意这具身体,至少从之前的表现来看,很可能不是他干的。
暂时压下疑惑,马斯塔发现每具木乃伊旁边,都站着一名拿着奇异弯刀和木制盾牌的战士。
这些战士满脸警惕地戒备着,他们的眼睛很红,透出浓浓的仇恨。
迅速收回目光,他勾着头看到自己身上缠满的布条,似乎明白了一点,又隐隐感到一丝危机。
负责看守马斯塔的是个年轻战士,凹陷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涂了两圈阴影。酱红色筒裙外罩着一身生铁锻造的锁子甲,头上带着没有帽檐的半球形铁质头盔,和那群类似原始人的围观者们形成鲜明对比。
右手黑铁弯刀的刀刃向下弯成弧形,刀尖向回翘,一道深深的放血槽从刀尖延伸到手柄处,这是大名鼎鼎的克赫帕什镰形刀,曾经是法老阿赫摩斯一世的最爱。
左手的木制盾牌包裹着铁皮,像一扇缩小的拱形门,两圈牛筋搓成的绳子在盾牌中间绑成两个拉环,被他紧紧抓在手中。
他的腰间系着代表王权的金色腰带,是一名属于法老的战士!
难道这里是王城,或是在王城附近?
年轻战士听到围观者的叫骂声,开始不停地打量着马斯塔,似乎有拿刀砍下来的倾向。
他看上去很犹豫,握住刀柄的手因用力而发白,但他必须遵守军队里的森严纪律。没有长官的命令,轻易动手毁坏先辈们的尸体,将会受到严厉的责罚。
马斯塔观察的很细,这个战士的内心也没那么坚定,很容易动摇。
或许可以尝试着进行沟通,哪怕换来一顿臭骂,也比自己无根据地瞎猜要好。
他知道他们的语言,肯定是那个多么菜乎的杰作。
舔舔起皮的嘴唇,无视被口水打湿后的蛰痛,他强行挤出一个友好的笑脸:“英勇的年轻战士,你确认我和那些东西一样?”
不等战士回答,稚嫩的声音再次哭喊:“他又开始说话了!我爸爸就是听信他的谎言,被他咬死的!”
“天呐!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快!快砍下他的头颅!”
……
本就噪杂的人群顿时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