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住天空,空中飞着几群小黑点,海洋撕去了自己身上蔚蓝色的皮肤,露出原本的黑。
在风暴中,唯一的有生机的东西是偶尔掠过的闪电和痛快的雷鸣,不然的话,船员们连这些都看不清。
软塑料的防雨罩被雨砸的出现短暂的凹陷,紧接着,那凹陷又很快积满了水,水越积越多,凹坑也越来越大,终于随着“噗”的一声,崩裂开来。
露天甲板开始进雨,我低头护着怀里的蓝色花茶,好让它不被雨溅到,撤回下面一层的大厅,一边走,一边不时的往嘴里塞一把花含着,直到感觉差不多了,环顾四周,确认没人看到,再把花茶收回戒指。
大厅兼顾了餐厅的功能,船员们刚刚吃完饭,桌子上还留着残羹剩饭,两三个人在打扫地面和桌子,还有一个没吃完的眼镜男,嘴里嚼着奇怪的绿色东西,“嘎吱嘎吱”响着。
看到我出现,几个人并不感到奇怪,撇了我一眼,就继续忙着手头的事,就和我已与他们相识很久那样,甚至有一种怪异的默契感。
有时海浪拍到船上,金属餐具们就在桌上和地板上滚来滚去,叮叮当当的响作一团。
目前来看,这个时代的船员大都是男性,根据当时的人类习俗,我这样的年轻女生很可能会有自己的单独房间,只是不知道这个房间在哪里,如果四处乱走,胡乱摸索,势必会引起船员们的怀疑,直接写纸条询问那更不可能——正常人怎么会忘了自己的住处?
简单想了想,我学着旁边人的样子,弯腰收拾起碗盘和刀叉,摞成很高的一层,控制好收拾的时间,跟另一个整理餐具的人尽可能同步的完成,抱起餐具来,跟在他后面走着,从大餐厅,穿过一处机房,一处厕所,就到了厨房。
借着把餐具放进清洗机器的空当,我尽可能低调的四处观察着,好在我的眼睛比较狭,不容易被发现到处乱瞟——
厨房各式刀具齐全,管理不严,胡乱摆着,不拿一把做凶器或者防身,简直天理难容,尽管我的戒指里带了刀,但还是找准机会,拿了一柄用来刮鱼鳞、剖鱼腹的刀,擦干净,别在后腰,用帽衫的下摆遮住——那个坠落后时代粗糙的工艺造出的刀具,远没有这样的剖鱼刀好用。
厨房里有两个放食材的小仓库,靠墙的还有一排大号冰柜,矮的、对开门的,都可以暂时的藏一下尸体和赃物。
只有进来时的一条通道通向这里,再结合舷窗位置判断,厨房应该是处在船的最尾部,如果能有入侵者在厨房当差,对我们来说,行事可能会方便很多。
从厨房出来,走过机房和厕所,就回到了大厅,向着另一条与厨房方向相反的走廊走去,能远远看到,走廊的尽头一间写着“驾驶舱”字样的舱室,那里应该就是船的最头部,走廊两边有些装潢精致的房间,地上铺着棕红的地毯,挂着风景油画,有道门前还标识着船长室,这里应该是管理层的高级船员们的住所。
我的房间肯定不在这里,而且这么点空间安置不下二十多人,这样大的船,除了露天甲板的一层和大厅的一层,肯定还有第三层,入口多半设在还没有仔细观察过的大厅里,想着这些,我识趣的向后靠去,却不小心撞到了别人身上。
是之前吃饭很慢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刚刚收拾好碗盘站起来,拿着的餐具就被我撞掉了一地,眼镜也摔到地上,好惨哦。
我欠下身子颔首表示歉意,蹲下去帮他一起捡起来掉落的东西,那人没好气的半跪在地上小声说:“连句抱歉的话都不会说吗?”
话没说完,他就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躲开我的眼睛,突兀的沉默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反应迟钝的新手探界人——他第一句话就说错话了,如果我是他,就表现自然一点,扯一些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而他现在的反应简直就像直接告诉我“我这句话有问题,请您仔细想想”一样蠢。
我突然对其他三个入侵者队友不怎么抱有希望了……这样的队友增加了不少任务完成的难度。
——如果是拥有之前记忆的原住民船员,作为海上长期一起生活、一起工作的同伴,他们肯定会知道我失声了,不能说话,所以绝对不会问出这种话,只有新降临的入侵者,因为没有之前的记忆,才会不知道“我没有说话的能力”这件事,从而说出“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吗?”这样的话来。
我现在的疑问是……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为什么眼神开始飘忽躲闪、缄口不言?他是怎么知道,四个入侵者里有一个哑巴,而自己这么说话会暴露自己探界人的身份的?
我边把地上散落的杂物收拾起来,帮他戴上眼镜,一边想着这事,随着拾掇的差不多了,我也逐渐弄明白了,之前“母亲”发布任务目标的时候,就把这个信息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