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涛从墓园回家后,从书桌上找到妹妹房间的钥匙。屋里的摆设一直没变,桌上的本子是刘珊常用的画本。打开第一页是杨年,第二页是刘姨,第三页是杨涛,第四页是林奂。后面还有在路边看到的风景。都是刘珊用相机拍下后,回到家用铅笔一点点画出来的。
他还记得刘珊画第四页时的情景。
“你怎么想起画她了?那么野的性格,你也能承受的住。要是耽误你学习可不行?”
“她怎么约你去体育馆?干嘛?教你打架?”
“她也太烦人了。我是奉老爸命令来接你的,反而载着她回家。下次别一起去公园。”
“如果下次还有人放学堵你,你俩就一起跑。嗯,要不你先跑,让她断后。上次你给我看的视频,她好像很擅长打架。”
回忆总会让人不断撕裂愈合的伤口。杨涛以为那些话那些场景会随着时间消失。但每次都会莫名其妙的跑出来,他能记得自己说这些话时,刘珊都是微微一笑的表情。从没抱怨,也从不怪罪。只有一次,她对杨涛说,林奂和你一样让我有家人般的安全感。
想到这,杨涛给林奂发了信息,希望她有时间能见一面。
到了下班时间,林奂回复杨涛:今天有时间可以见面。孟易趁她不注意凑过去扫了一眼,“你们之前就认识?”
“一个朋友的哥哥。挺久没见了。”林奂换了衣服准备下班。
孟易拦住去路,“一天一宿没休息。你是准备晕在外面?”
“就算外面下刀子我也得去。”林奂苦笑道。绕开孟易独自开车走了。
杨涛约的地址是刘珊和林奂的高中母校门口。从这里回家要走十五分钟。念旧的人,很喜欢重走曾经的路。林奂看到地址的那一刻,已经做好承担一切的想法。可有的时候,那莫名的胆怯也会在将要抵达的瞬间,完全爆发开来。
停车后,林奂徒步过了马路,来到杨涛旁边。大门紧闭,学校内正在上课。路两边的树还是老样子,修了长,长了修。
“每年到这个时候,我不敢一个人来就拼命加班,也不休息。到了六月工作内容变得更多,忙到什么也想不起来,回家倒头就睡。今年我想走一次,她走过的路。”杨涛忍着自己的情绪,眼睛里充满着祈求和煎熬。那是林奂熟悉的表情,在前几年她也曾经如此痛苦。
林奂从兜里拿出薄荷糖,拆开糖纸递给他,“我和刘珊每次碰到一起就会吃。她说你不喜欢吃糖。”
“还说过什么?”杨涛含着薄荷糖,和林奂并肩走在树下的放学路。
“那可多了。嗯,喜欢打篮球,很讨厌别人动自己的电脑,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很喜欢骑自行车,不喜欢她染着铅笔末的手去抓食物。”林奂回忆着刘珊说这些话的模样,没有注意杨涛偷偷擦拭着眼泪。
“我都不知道这些。”
“画画的人,都很注意细节。还记得我们在高一,第一次见面是在操场。所有人放学都走了,因为我没有背会课文,老师罚我跑圈。操场除了踢足球的,就是特长生训练的。坐在角落的刘珊,像一颗孤独的星星。我好奇心重就偷偷走过去,看她究竟在画什么。等我一看,她在画操场上的每个人。活灵活现的。后来我们高二分到一个班。除了回家,整天都会见面。她改变了我很多习惯…”林奂说着就到了她们经常光顾的小卖店,“哇!居然一点都没变化,来这一定得吃老冰棍!”
没等杨涛反应过来,林奂已经买好两根。他没想到,回忆之旅的导航者,会是当年嫌弃坐在后车座的疯丫头。虽然他们三个人是同龄,但杨涛的生日要大一些。
走到杨涛家所在的小区,林奂停下来,“一点也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