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竹屋内,炽热的高温依旧在不断的升腾,空气之中,淡青色的浓郁药力,随之弥漫,如丝缕细锦般,绵密腻润。
薄雾轻拢间,丹香缭绕,整座竹林院落,仿佛都是沉浸在那朦胧虚无的幻境之中,让人捉摸不透。
石台周遭,火光晕染深沉,摇曳的药鼎火焰,扑腾翻滚,释放着刺眼的幽黑光芒,而在那黑光照耀下,两道身影安然而坐,彼此相互对视,一时间,空气变得尤为沉闷。
目光紧细的端详着男孩稚嫩的脸颊,白袍青年那如水般尘静的眸子,微微泛起了一丝异样波澜,那是一缕不可察觉的回忆之色。
只不过,对于情感把控自如的他,早已是将心境练的透彻,故而,不论此刻,他究竟忆起了如何隐秘的过往,那俊逸的面庞,依就平淡如初,不曾泄露半分异状。
而这番盯着对方好半晌后,白袍青年终于是缓缓回过神来,随即他眼帘略微收敛,轻叹道:“逸儿,这便是你的答案吗?”
那言语之中,多有复杂之色。
显然,对于那所谓的修补“根源”枷锁,逆转寿元精气,对于眼前这个小家伙而言,或许真的太过艰难了。
毕竟,身处这片天地,就该明白,生命根源乃是开启人体神藏一切的源头,是万物灵长创生之根本。
自古以来,唯有通天食气者,方能凭借此根源,迈入修炼之道。
而修行之始,生命根源作为人体的主导,有着绝对的唯一性,因为它掌控着生命自诞生之日起,便衍生出的最为原始的源头之力,并且每一道根源,都属于独一无二的存在,无法被伴生者以外的任何物质所替代,因此,在对待根源问题上,几乎也就成了所有修炼之人,共通的命门。
或者,说是“死门”,也不为过!
这倒并非是危言耸听,毕竟,自那远古遗留下来的古籍经卷记载,在这近乎万载的岁月间,倒还从未听闻,有谁可以突破根源桎梏,逆塑不朽源头。
要知道,那近乎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障!
而古往今来,多少盛世天骄,绝代强者,他们每一位谁不曾是那个时代最为惊才绝艳之辈,实力冠绝天下,横压诸天,但唯有在根源之祸上,或许将会是他们一生都无法抹不去的遗憾。
由此可见,逆塑源头的路,是断的,无法被接续...
也许那只是一种人为的对禁忌领域的猜疑,但却未曾被证实过,甚至,它根本就是一套虚假的理论,本该不存于世。
只是现如今,源头路,已然截断了白衣小男孩最后一层防护,退一步,等待他的,将是三年后的命运浩劫,但若要向前迈出那道门槛,却又宛如天堑,令人望而生畏。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这条路,终究是有太多禁忌,其根脚不显,如若继续走下去,最后到底会发生什么诡异变数,根本无人可以预测?”
“而且,就目前而言,你实在太过年幼,似你这般年龄,本就不应该承受如此多的苦难。”说到此处,白袍青年眉头略微紧皱,绕是性子平淡的他,在面对这种称得上无解的祸根时,那神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白衣小男孩闻言沉默,只是那白嫩的手掌,却是在此刻狠狠的攥足了力道,可以想象,他的内心世界,恐怕,并未如同他那面孔一般,看似风平浪静。
柔软的手指被捏的有些发青,但男孩依旧倔强坚毅,不愿屈服,他抬起头,乌黑大眼睛盯着白袍青年,认真道:“小病哥哥,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只不过,这般毫无意义的活着,对我来说同样是一种煎熬。”
“这五年来,我每日都以药物为食,浸泡灵露仙液为浴,昼夜不曾怠慢,若是平常之人见到,那必然是极度羡慕。”
“只是,唯有我自己知晓,这些医治法门,做的再多遍,依旧用处不大,总有一天,我会被那隐患吞噬的渣都不剩。”
“所以,我想为自己的命运,做出一次选择,即便,这种机会很渺茫,甚至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但是...只要我成功了,那么,也许我的一生将会被重新改写。”
稚嫩的声音,在竹屋间回荡,白衣小男孩精致的小脸,因情绪激动而涨红一片,漆黑的大眼睛,光芒扑嗤闪烁,宛如火焰在灼烧。
感受到白衣男孩剧烈的情绪波动,白袍青年似乎陷入了沉默,在略作一番挣扎后,他盯着后者,无奈的苦笑道:“既然,你都已经做出了决定,我若是再加以阻拦的话,怕是要打击到你这小家伙的自信心了。”
听到白袍青年的这番答复,小男孩沉闷的胸口,仿佛有块巨石松落下来,他深吐出一口气,原本略显紧张僵硬的娇俏眉目,在此刻舒展开来。
毕竟于他而言,先前的那番言辞,即便是被其说得天花乱坠,但对方若是有意回避此事,那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只是最后令他料想不到的是,素来沉稳慎重的白袍青年,这一次居然出人意外的没有出声反驳,除却那短暂的犹豫之外,便是默认了他的荒诞行径。
而这其中,虽然多少还是会受到一些自身因素的影响,但想来,更多的还是白袍青年对根源之祸的一股执拗念头。
否则,就仅凭普通的寻常之物,又怎会引起一位绝顶炼丹大宗的注意。
“只是你也莫要高兴的太早,须知,这世间,逆塑根源之法,早已断了传承,数万年来,更是无人得知它的踪迹显化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