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客栈堂下正坐一人,高谈阔论,羽扇纶巾,手执拂尘。陆见再一看,果然满脸麻子,料想这一定就是善马语者了。
堂下灯火通明,糊着锈红纸的莲花灯挂满客栈的悬梁,五颜六色的衣袍飞舞,觥筹交错,一滩烂泥,比陆见踩过的任何泥巴都要稀软。
惟见一麻子坐于淤泥中央,双眼微眯,岿然不动。
陆见穿过烂泥们,走向中央的麻子,越走越近,一步,两步,麻子忽然睁眼,吓得陆见一个激灵,差点被脚下的手绊倒。
来者何人?麻子嘴动而身不动。
真乃神人也,陆见长这么大,没见过只会动嘴皮子的人。陆见此刻内心料定,这麻子一定是个神仙,只有神仙,才能身在淤泥,而身不倒。
陆见松开捏着的鼻子,猛然抱着麻子的大腿大哭,之前忍住的眼泪又流回来了,而且越流越多,混着清亮的鼻涕泡一起擦到了麻子的衣袍上。
孩子,何事如此伤心,麻子一边安慰,一边用手拎着陆见半个干净衣领往外扯。
难道是父母双亡?
客栈的烂泥们毫无动静,任由陆见的哭声盖过了呼噜声,歌姬们见一毛头小孩,衣着破烂,涕泗横流,也都掩着面侧身走了。
麻子心中也是烦闷不已,他刚买的青龙锦袍,现在变成了花龙了,黄黄绿绿,黏黏糊糊,想到师傅曾经的教诲,心静,自然凉。
陆见的脚趾头确实有点凉,他擦了擦脸,才对麻子说,神仙,我有一事相问。
问,麻子也觉得有些困乏,于是打了个哈欠。
谁骑走了我的白马?陆见无比真诚地用他乌黑的眼珠望着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