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们如何反应,我却要讲完我该讲的话,否则怕要留下遗憾。
“还有……你们三个……不要、再斗了……可不可以……”我注视他们,长睫发颤。
“我答应你。”司天浙紧了紧我的手,率先应下。
“我也答应。”商荇榷说。
“放心,留织。”佐西目光坚定地看着我,点头。
如此便是再无牵挂了吧,我知道佐西会好好照顾Nik,也会善待外婆。
窗外的光影一波波浮进来,援引着令人想要入寐的迷幻味道,原本心上一下接一下刀割斧裂般的疼痛折磨竟也越来越淡,我眸光缓缓沉落,沉落……
好想,回英国,看遍野的矢车菊。
好想,回北半球,看雪。
好想,站在一地的银白里,融尽掌间最后一缕奢愿。
“留织,醒醒,不要睡。”梦寐的当口,佐西轻声唤我,停留在我额际的唇瓣冰凉。
“……想……回……去……”
“好,好,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去,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只要你好好的……”听见我回应,佐西激动地声不成句。
我目光费力地转向商荇榷,“抱歉……你的、圣诞礼物……恐怕,要……烧给……我了……”
他压下眼眶的水雾,执住我另一只手放唇边细吻,“你想得美,除非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否则礼物休想。你以为你是谁,小美人鱼么?怎么可以化作海上的泡沫?”
我虚无地笑笑,含眸不答。
如果可以化作泡沫,迎着夕阳拥抱海的远方深色的矢车菊蓝,多美。
长久以来真的太累了,在我最眷恋的怀抱里,就这样休息吧……
耽溺梦魇的飘忽间,一个声音附来我耳际。
微茫的视觉里,他张了一线薄唇,似要浮现那种熟悉的傲然弧度,但只是轻轻地道,“科世集团,总裁文森特?简森先生的助理。”
几陷迷幻的我微微一愣,迟疑地浅浅笑了。
他继续说,“难怪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里说,‘迷迭香是为了帮助记忆,亲爱的,请你牢记’。”
他无比疼惜地轻抚我沾染血迹的发丝,“……你口中那个实力和发展前景都不如司氏的林盟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霍希女士,她是我外婆,所以你觉得,站在我的立场上,司氏和林盟哪个是暗哪个是明呢?”
我静静聆听着这些与他牵绊过往的丝丝轨迹,虚浮视野里倒影的容颜,与初识时一样。
“我再也不要失去自主的生活,也不需要谁许诺给我一个世界,因为那世界再大,也是囚.笼,即便将来我深爱一个人,我也不会安心去做一个笼子里的宠物,一个私有品。”
司天浙停了停,低沉中默忍下痛苦,“对,很可怕,你不是我根本无法体会,我需要的是全然的宁静,不是别人自以为是的了解,更加痛恨被干涉、被掌控……”
明明已经痛到不能痛,为何我的灵魂还能感到加诸而来的疼?也许因为他的眼睛,再无锋锐如寒星,而流露出暗流般太过沉痛的绝殇。
多想,吻一吻他的眸子。
我却终是艰涩地笑了笑。
“安……徒生、说,”我聚起极末的气力,挤出残破字句,散在空气里的语音与他颤抖的声线合在一处:
“‘海的远方,就像深色的矢车菊的花瓣。’”
生命的痕迹如唇边燃尽的最后一缕残笑,我微微闪了闪静谧的睫毛,余光将眼前眷恋深刻、傲然凌视的容颜封存进脑海。
他似乎再也控制不住,绝望而竭力地擭紧我存在的仅余温度,声抑悲怆——“羽儿,你听着,我爱你,爱到整颗心都在痛,你把我的生命里植满迷迭香,也让它飘落纯白的冰雪,我的整个世界都为你慌乱失措,可我迷恋这种失措,着魔一般地迷恋你,我求你,不要把自己带离我生命,求你……”
然而,我的眼睑终已越阖越深,唇边忽然砸落一颗冰凉——
对不起。
我不自控地断绝掉了最后的意识。
与此同时,疾驰的车子却在猛然间狠狠刹住,如同行至穷途绝路,前进不得。
(第三卷.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