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见的低回嗓音和着此刻不断侵蚀我的劳累模糊在我耳边,我突然想笑,这算什么,告白?在他方才那样的推拒与冷水对待之后?
肩上感知到的力度加重,他收紧双臂,将我牢牢锢在怀里,“知道么……从来没有人,像你这般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生命里,淡漠到令我心慌,也从来没有人,这般牵动我心神,对我产生致命的引力。”
他叹口气,轻柔地扳住我的肩将我转向他,“清羽,为什么在你心里总是藏着一片别人从来难以触及的领域?为什么不愿挣脱那些封闭你情绪的东西?走出来好么?我给你一切温存。”
我终于抬眸,他凝结在眼底的情愫确令人有一瞬的动容,须知桀骜如司天浙,能够讲出这番话已属不易,何况这样的神情语气。只是司天浙,需要你温存的女人何其多,但从来不是我。
我提起一丝气力,却无法牵出多一丝的表情,语调平和至极,“司大少爷,请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我想你比我更熟悉吧,每天都有无数人在这里谈情说爱,可究竟有几句是真?你在这种地方讲这些,不觉得太不应景了么?
应是惊讶于我的这番话,他有些发愣地看着我,半晌,竟摇摇头苦笑,“清羽,你是故意的对么?你怪我刚刚那么对你,所以故意无视我的爱,把我的告白同风.月场上的逢场作戏相提并论……”他抬起头,眼瞳沉淀忧伤几许,“我之所以那样做,你当真不明白?还是,你真的看不懂我的心?”
将目光投在不知名的某处,我不作任何反应。这半天轮番的折腾已令我筋疲力尽,脑海里充斥着太多思维也早已清晰不到哪里去,此刻的我不想看懂也不愿去懂。
我抬头,并没有他期望见到的任何表情,“司天浙。”
“什么?”他不确定地盯住我,眉眼间交织着不安与期待,却是我无法回应的。
“我很累,拜托你放我走。”我淡淡地讲出这句,便见他瞳孔里一瞬的光亮顷刻间湮灭。
不待他回答什么,我转身离开。
“付清羽!”
这次他显然已无法维系深情动容的风度,不待我迈出一步,忽觉肩上一阵强劲力道,眼前眩晕时,他已扣紧我的肩臂,像在猝然间抓牢一只突然脱线不知将飘向何处的风筝。
失控中的司天浙俨然令人害怕。
“我不许你离开我的世界。”他厉声命令,如阴凛的寒冬交缠着盛夏的火焰,话音落,锋锐的薄唇狠狠逼近,我快要在这场冰与火的折磨中窒息了。
“没有选择,不是么?”
我闭了闭眼,绝望而脱力的声音极轻极浅。
他停止了靠近的趋势。
“你是询问我的意见,还是在要求我只能接受?”我笑得忧凉,“从来,我没有喜欢谁的权利,竟连拒绝与否,都不由自主么?”
他注视我,眸中渐渐深溢了悲哀。
“什么时候,你们有问过我要不要……”我自嘲地牵起唇角,眸光掩抑在一片阴影里。
他胸腔震了震,施予我肩上的禁锢竟缓缓松开。不知是被怎样轻柔的力道拥入一片温热中的,仿似夜空中星星一般的寂寥味道侵袭而来,在我心中注入清泠的冷意。
“可是,清羽……”语声也如叹息,空寂而薄凉,“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阖眸,不回应,也不挣脱。
一刻钟,还是更久。
他放开我,没有强势,没有逼迫,也敛去了方才那样的伤痛,他只微微笑着,语调平和,“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会让你外婆担心,今晚就睡在这里好么,你放心,我在隔壁,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顿了顿,他补充道:“有事叫我。”
语声止,他果真走了出去,缓缓带上门的一霎那,将一室的五味杂陈留给了我。
月凉侵衣。
我摇摇头抛却所有理不清的思绪,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