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老王。”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根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去开门。老王是房东的老公，在根看来他是一个很有智慧的男人，这一点从他跟房东结婚并成功活到了现在就可以证明。
根把老王让进屋，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老王肯定又是在外面跟人喝酒刚回来。每当老王出去喝酒晚了，就会在根这边借宿一晚，然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起床，跪在家门口。等到房东出门买早饭时，老王就会抱住房东的大腿谎称自己整晚跪在门外悔过，痛哭流涕、痛改前非。虽说结局往往都是被房东一脚踹到客厅，但好歹比遭一整夜毒打要强许多。
老王拿出一袋花生米，又从怀里掏出半瓶老白干和两个一次性的塑料杯，对根说：“来点？”
根正愁烦心事没处说，便爽快地答应了老王的邀请。屋里没有开灯，俩人就借着窗外昏暗的路灯喝了起来。根把傍晚的经历跟老王说了一遍，末了问了一句：“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老王呷了一口酒，说：“这种事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晚酒桌上我就遇上一个高人，朋友介绍说是茅山少林寺最德高望重的喇嘛，古兰经倒背如流，圣经故事张口便来，最厉害的是他还会画符布阵，我特地花了两百块钱请高人给我画了张‘五鬼运财’符。”
老王说着把一张皱巴巴的黄纸递给了根，上面画着各种奇怪的符号，看不出所以然来。但直觉告诉根，老王可能被骗了。
俩人聊的热络之时，隐约听见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老王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地走到门边拉开了一条缝往外瞧。根也凑了上去，见有几个黑影蹑手蹑脚地在客厅里翻找着什么，随后陆陆续续地搬走了客厅的彩电、冰箱和其他一些小电器。老王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五个人，不禁掩嘴偷笑起来。根几次想说什么都被老王制止了，索性坐回板凳上喝酒。
“这次真是遇到神仙了，五鬼运财！嘿嘿，发财了，发财了！”老王兴奋地搓着手，见根没有理睬，便问：“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根喝了口酒，说：“我有一个小小的困惑，不知该不该讲。”
老王当下乐得眼睛都开了花，就算告诉他明天要被拉去枪毙也不会难过，连声说道：“讲，讲，有什么不该讲的。”
“五鬼运财不该是往你们家送东西么，这怎么还往外拿的？”
老王思考了一会儿，“会不会是以旧换新？”
根微微一笑说：“你开心就好。”
老王思来想去觉得确实不对劲，猛地一拍大腿，“这他妈的是遭贼了啊！”老王刚才的得意劲儿全没了，又急又恼，却也不敢贸然出去，便继续透着门缝往外看。
五个黑影把东西搬到门外又折了回来，居然偷偷摸摸地走到了房东的卧室。
老王顿时平静下来，合上了门，坐下举起酒杯和根继续对饮。老王问道：“你刚才报警了吗？”
根摇了摇头。
老王又问：“你觉得要报警吗？”
根又摇了摇头。
老王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和根聊起了闲天。房东的卧室里传来剧烈的打斗声，哀号一片。隔了一会儿，打斗的声音渐渐微弱，直到听不到什么动静了，老王才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拎起空酒瓶站起来说：“走，咱们进去看看。”
出了门，方才泰然自若的老王宛如疯狗一般，举起酒瓶叫喊着冲进了房东的卧室。
房间开着灯，只见床边并排跪着五个小毛贼，脸上都是各种抓痕，各个衣衫不整；而房东则盛气凌人地叉着腰站在床上。老王不愧是求生能力堪比贝爷的男人，看见此状立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救驾来迟，望老婆大人恕罪！”
房东看见老王便破口大骂：“你他妈死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危险！”
几个毛贼也异口同声地骂道：“你他妈死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刚才我们有多危险！”
房东指着几个毛贼说：“你们交了罚款这事儿就算完了，以后长点眼，别来老娘家捣乱！”
几人连声称谢，凑了五百块钱递给房东，房东数了数放进口袋里，又对根说：“你带他们把东西放好再走。”
根指挥着几个毛贼把偷走的东西都放回了远处，临走前几人向根深鞠一躬说了声“谢谢”，出门后还帮忙把门给带上了。几个扬言要杀人放火的混世魔王决定回家种田，安心过日子。
“加油，一定要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五个人互相勉励的喊声伴随着老王凄厉的惨叫在宁静的夜空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