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酒店在民主路和长水路的交叉口,沈图穿过那扇旋转玻璃门,直径走到前台,饰有大理石颜色的瓷砖的柜台冷冰冰的,里头狭窄的空间里坐着六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三男三女,低着头敲击着电脑键盘,飞快如雨滴坠落在马路上。
沈图站了好一会儿,没人搭理他。他饶有兴趣地扫了一眼,对绑着马尾,五官清秀,算是那三个女人中长相最美的那个女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那女人抬眼,用厌恶的眼神瞪着他,随即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语调客气得令人生厌。
“我找佐今明,”沈图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请问,您有预约吗?”
听到“预约”两个字,沈图心中仅剩的那点好感一扫而光,“听着,穿西装的女人,我受够了你们这些像跳舞的苍蝇一样自以为是的白领,我是警察,”他掏出钱包急速在那女人眼前一扫而过,保准她什么都看不清,“我要见你们的总经理,还需要他妈的预约吗?”
那女人快哭了,定定地盯着沈图,一时没回过神来。
沈图敲了敲柜台,“别瞪了,快带路吧,你可不想因妨碍公务罪而失去这份工作,对吗?”
她的五个伙伴也在用同样震惊的目光打量着沈图,钱包已经被他揣进了内衣兜里,想让他再拿出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了。
“带他去吧,”身旁的胖子对那女人说,“要是他撒了谎,我保证他走不出这扇大门。”目光瞥了一眼那扇旋转门。
长长的高跟鞋敲击着闪闪发亮的地板,沈图看着她左右摇摆的马尾来到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前。
“好了,我自己进去吧,”沈图说。
那女人挤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转身,走着信步原路返回,看她的背影,像一棵行走的树。
沈图轻轻按了按门把手,咔嚓地金属摩擦声,门开了。他透过门缝看过去,一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倚靠在椅子上,跟前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挡住了他的脑袋。隐隐听见鼾声,看样子他睡得很熟。
走进去,将门轻轻关上,沈图走到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端详着那张熟睡中的脸——往后梳着的头发中有几根白发,微微凸起的颧骨,不算提拔的鼻梁,又粗又硬的胡渣子好几天没刮过了。大约一百七十三公分的身高,在男人中算是瘦弱的。
笔记本电脑边有一瓶红酒,和一个脏兮兮的高脚杯,沈图轻轻弹了弹高脚杯,发出咣地一声,没叫醒他。
沈图轻笑,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打了三下打火机将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把浓烟吐在他的脸上。他皱了皱脸,扭了扭头继续睡。
沈图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脸颊,他猛地睁眼,抖了抖身子,险些滚下椅子。镇定下来之后,狐疑地盯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仿佛看到了此生最诡异的事。
他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根雪茄,用酒店里免费提供给客人,上面写着“香格里拉酒店”的火柴点燃烟,吹灭火柴,将火柴梗丢进脚下的废纸篓里。
“你是谁?”他说,呼出的气息里有浓浓的酒味。
“看样子你喝了不少,”沈图又一次弹了弹高脚杯,“私家侦探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