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这里。”
“就算死，也要逃出这里。”
怀中老头嘴唇蠕动着，说出最后一句话，瞳孔由黑变白，嘴角血迹由红变黑。
一阵风吹过，凉飕飕的，像老头的身体一样冷，他右手颤抖着去抚老头怒睁的双眼，老头到死也没能瞑目。
泪水模糊了视线，大滴滚落，将老头白纸般的脸染成红色。
红色的泪？不，血雨。
仰头看去，这永恒黑暗的魔窟中，一颗赤星闪烁，落下红色的雨。
赤星！赤星血雨！他全身发起抖来，脑海被海浪般的恐惧淹没。
血雨倾泻而下，浸染全身血红，浓稠的血腥弥漫，压迫着他无法呼吸。
陈恒猛然惊醒，浑身汗水湿透，仰起头，窗外无尽黑暗，空中孤星暗淡，距离双星升起还有些时候，复又躺下。
陈恒是在魔窟中长大的，听老头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才三四岁的模样，蜷缩在一堆尸体中间，依靠尸体的余温存活下来。
老头总是喜欢用满是老茧的手，捏着自己的脸颊说，当时你这稚嫩的脸上全是血，可一点也不胆怯害怕。
之后，陈恒就跟老头学剑，从早到晚，日复一日，不到三年，就学完了老头一生的剑术。
老头总是喜欢坐在院子的晨间树下，仰头看向无尽黑色深空，黑暗中眼神柔和而悲凉，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小陈恒的脑袋：“如果在外面的世界，你一定会成为名动一时的剑客。”
“只是这里是魔窟，死人比活人多的魔窟。”
“外面，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呢？”小陈恒偏过脑袋，避开老头的手掌，被人摸了头会长不高的，右手握剑，左手大拇指放在嘴巴里吮吸着，疑惑的看着老头，那年他七岁。
“外面的世界啊，是有白天的，白天时候，艳光普照，所有事物都是温暖明亮的。”老头说着，脸上显现慈祥向往神色。
老头平时面庞严肃紧绷，像谁欠了钱一样，也只有谈论外面世界时，才会浮现笑意。
“白天时候，所有事物都可以被看到？”陈恒想象着，语气颤抖起来，夹杂一丝惊慌与渴望，手中剑握得更紧了。
“那白天，可真是杀人的好时机。”这句话放在心里，没敢跟老头说。
只是现在，老头已经不在了。
想到此处，泪水流淌下来，脸颊却有异样，陈恒伸手去擦，入手湿腻，传来血腥。
血！高处滴落的血！
梁上有人！
陈恒心中一惊，倏忽起身，双腿微弯，骤然跃起，左手火折点燃烛火，右手拔剑上刺。
此剑迅捷如风，剑风中梁上人长发纷飞，剑尖顶在那人咽喉处，陈恒在烛火闪烁中，看到了一张精致恐慌的脸庞，是个嘴角带血的女人。
陈恒双腿盘曲在梁上，倒挂着身子，剑尖却依旧停留在女子咽喉，这女子竟能够避开自己的耳目进入房中，绝不简单：“你是...”
“里面的人给老子出来，不出来一把火烧死你！“屋外传来暴喝声，急促而霸道，将陈恒的问询打断。
“我，我没恶意，求你别说我在这里。”那女子眼角泛着泪光，声音软糯，轻声恳求着。
陈恒收剑落地，仰头戒备的看向房梁黑暗处，转头透着窗户看去，窗外火光闪烁，显然来者众多，一时不明所以。
正要开门时，哐当声响，木门却被人粗暴的踹开，数十人高举火把涌进了屋子。为首的两人，一人白衣，一人黑衣，白衣男子慈眉善目，黑衣男子煞气满面。
白衣男子神情戒备，见开门的是个小孩，便放松下来：“喂，小子，刚有没有见到一个漂亮的妞从这经过？”
“没有见...”
“白煞，跟他废什么话，搜一下不就知道了，弟兄们给我搜。”黑衣男子显然没有将陈恒放在眼里。
余下众人听到黑煞命令，纷纷在屋内翻找起来，翻箱倒柜声不断响起。
陈恒看着，原来梁上女子是他们追捕对象，眉头皱起却并没有阻止，在魔窟中少惹麻烦才能活的长久。
“没，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