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打击你啊!”父亲往前探了探身,眼神极为挑剔地看着我说:“你了解农村的情况吗?你既然准备去了,那你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工作了吗?你讲讲!你讲讲当前的现状我听听!”
这就是我最不愿意跟他沟通的原因,动不动就考问、动不动就摆架子。
“不知道。我在机关干了二十多年,哪儿知道农村的情况。但是,我去之后,肯定会搞清楚的!”
“你你你……”他用指头点着我说:“瞧你这态度!你真当自己是去挂职混镀金啊?”
“……”我听他如此口气,就不想说话了。
他见我不说话,愈发来了斗志。
靠前两步,探着身子昂着头,不依不饶地说:“侯亮啊侯亮,这农村的工作可是千头万绪啊!上面千根线,下面一根针!那工作难度你不做好准备怎么能行?你要知道这乡村可不完全是法治、管理、制度那些公共管理观念啊!而是各种宗亲、地域、血缘、利益等等价值观和理念的对立与冲突!一个乡镇书记到城里当个局长,基本能做的安稳。但是,让一个没有乡村工作经验的局长去乡镇做一把手,做得好的没几个。像你这种机关里待了二十年还没什么出息的人,也敢挑这个大梁?”
我一听这话,就觉得——甭去了!
“行了!我待会就给我们局长打电话,不去了行吧?”我说着,便站起来准备去厨房。
“站住!”他激动地站起来,似是有些过度用力,身体有些不稳地拿过旁边的拐杖,双手叠在拐杖头上,瞪着我说:“怎么?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
“没不乐意,早习惯了。”我摊了摊手说。
“哼……我是不想让你去丢那个人的!但是,晓丽早上给我打电话了,她很希望你去!既然她开了口,那我这里就给你做个让步!你去!”
“冯晓丽还说什么了?”我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问。心底一阵阵地不爽往上泛。
我就知道冯晓丽肯定有自个儿的小心思,只是没成想竟然这么快就跟父亲商量好了。
父亲反瞪我一眼,“她说这是锻炼你的好机会,让我必须同意你去。看在晓丽面子上,我让你去!但是,你去了必须给我干好,可不能给我丢脸!而且,你隔三差五回来时,都要来我这里做个汇报!知道吗?”
我一听,心里更不爽了。
巴不得现在就打电话辞了这事儿!
以前就反感他们对我的工作说三道四,说我没有上进心什么的。
我不是不上进,而是没有政治野心好不好?
现在可好了,好不容易离开他们出去工作,却还得回来给他们做汇报?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我不去了!”我当即撂下话。
“不去了?你敢不去!不去我打断你的腿!”父亲当即拎起拐杖!
我本能往后一退,反驳道:“我就是想出去换换环境、换换心情而已!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也没有你们那些政治野心!”
“我砸你个鳖种!”
“爷爷!”
女儿来得正是时侯,晚一秒怕是就要挨棍子了!
父亲见孙女出来了,自然也收敛了,放下拐棍,瞪着我:“你去不去!?”
“去!我去还不行啊!”我说着,满心丧气地去了厨房。
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也抵不过心里的阵阵郁闷。这个冯晓丽,真是够可以的!竟然煽动我父亲一起对付我?难不成想让我上进上进?他们难不成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跟他们似的那么有野心?
真是的……
越来越没共同语言了,这婚绝对要离!
必须要离!
……
周一上午,一上班我俩就进了民政局。
各种协议清晰,十多分钟就离了婚。
离婚证到手,她坐在那端详了许久。
我看都不看的塞进包里。
“行了,我先走了。”我说着便往门口走。
“我送送你。”她塞好离婚证,跟上我说。
“不用……”我转身,毫不客气地说:“这会不是在家里,也没有外人,所以,咱们还是把彼此的身份摆清楚的好。而且,各有各的车,咱们谁也不用送谁。”
她听后,微微有些愣怔,反应过来后,轻轻挽了挽耳边的短发说:“哦,好。那个,你…你别忘了回来时,一起去咱爸那讨论讨论工作上的事情。”
我听后,当即白了她一眼。一提这事儿我心里就不痛快,感觉她就跟蓄谋已久了似的。
“走了。”我丢下话,转身便要走。
“侯亮……”她在身后,异常温柔地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头,不解的看着她。
“你说咱俩还会复婚吗?”她问。表情却是期盼的样子。
“复婚?”我反问一句,见她有些发蒙的时候,冷冷说了句:“想复婚的话,除非你变成从前的你。你觉得可能吗?”
“我不可能变回从前,”她无比认真地看着我说:“但是,我相信你会变成另外一个你。我等你……”
我听后,没再回复,转身踏出民政局门口。
…
上了车,看看时间挺紧的,一脚油门便去往乐源县驶去。
乐源县在白浪市南边,四十分钟便进入乐源县地界。跟扶贫办工作人员沟通后,直接开车前往青龙镇。
在镇上与工作人员对接好之后,马不停蹄地去了所包靠的省定贫困村——黄沙村。
市里要求上午就抵达,要不是离婚的事儿,早已经赶到了。还好在中午之前赶到了。
只是,当我看到眼前的省定贫困村时,我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地儿怎么可能是省定贫困村啊?!
这地儿让我怎么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