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多年前起，每当我陷入迷茫的时候，夜晚入睡前总会回忆起一些往事——我想要的答案难道隐藏在回忆中吗？还是说，除了过去以外，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小时候，我经常成为同学欺负的对象。有一次，他们就像疯子一样失去了理智，用美工刀朝我肆意挥舞，我只能拼命逃跑，在不同楼层被五个以上的人追着，等回到教室时，我的文具已经都被丢进垃圾桶里了。见到了我的窘境的人如同看了一出喜剧一般，大笑起来。
我双手捧起已经断掉的昨天刚在超市里买的新文具，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我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一个人过来踹了我一脚。我没有反应，只是僵在原地。更多人围了上来。
这时，一个女生朝着人群喊：“不要再打他了！”我听见她拨开几个人，从我前面走进人群包围成的圈，跪下来抱住了我。
那是一个夏天，汗水和泪水还有人的体温混杂在一起。人们围观着我在一个女生怀里哭泣。
“放开我，闷热，头疼。”我心想。
她是出于正义感？愧疚？或是同情？我不知道，那样狼狈的境况下，我只希望她能放开我，我感到头很疼，喘不过气来。
直到我的成绩在年段里名列前茅，包括老师在内的尊重我的人才多了起来。我交到一些朋友，曾经站出来保护我的女孩也是其中之一，他们联合威胁了当初以欺凌我为乐的团伙，欺负我的人渐渐少了，甚至多出了许多崇拜我的成绩的人。每一天放学我都能和朋友一边闲谈一边慢悠悠地绕圈子，我有很多很多话，只要想说，就能脱口而出。捉弄身旁脾气暴躁的女孩，她就跳起来用双臂掐住你的脖子或者给你几拳，圣诞节时又会一心一意地送你贺卡和礼物。我从来不用考虑自己会被他们讨厌……
在他们还未对我心寒的时候，这一切就是我对“朋友”这种东西最后的一点印象。
有时候我会想起一些不真实得像梦的回忆，似乎在初中时的一个圣诞节，父亲带着我去了一家高档餐厅的圣诞晚宴。那天他的同事开着一辆宽敞又冰冷的车，车上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路灯光偶尔飘入车内，我不知为何一路都端端正正地坐着，就像当年被老师处罚静坐。到餐厅后我跟着他们坐下，在现场乐队的伴奏下，幽幽烛光在我们脸上晃着，那个叔叔教我怎么切牛排，还向我示范了一个冰淇淋牌子的英文发音。那是我第一次认识那个品牌，衣着华丽整洁的服务生微笑着把它递给我，在那个昏暗又飘着香气的餐厅里，那个冰淇淋是高贵的宝物，在那一刻，拿到它仿佛是命运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