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流浪的长衫
时令进入腊月之后，天气转寒，东域也渐渐地露出了它的狰狞。就在关东煮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埋头提炼，一场猝不及防的鹅毛大雪从天而降，从远处看钟南别苑的院落果真像是一座冰砌的城堡，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让人不禁感叹这一场雪的唯美。
关东煮将墙角那一堆食材提炼的差不多的时候，兀的感觉到温度骤降，看到屋子内的显示计上面显示了今天的温度，已然零下了，前者自嘲的笑了笑，竟然已经如此深冬了。
一个月以来，从未踏出宿舍半步的他，今天看到了外面的雪，不由得一阵欣喜想要出去走走，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分外妖娆，将这个世界裹成一片银色。
身披棕色貂绒大衣，站在看台上，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温度的融合瞬间，使得雪花立即消散，北域的雪有些过分的干燥，而且多成米粒状态，不曾想这东域的雪却是十分的温和，大片大片的连接在一起就像是鹅绒一般，完全是为了应景冬季才有的。
关东煮此时此景，不由得一番感慨，赋诗一首：
独自莫凭栏，冬尚酣，百转千回频流转，寸寸生莲，纵使蹒跚说且远，古道亦有限；
茕踽携蓝衫，雪如灌，左顾右盼常回旋，气吐幽兰，正欲琼宇啸群山，黎明却在前。
看着底下欢呼雀跃的少年少女们不停地欢腾着，有很多都是和自己一样从北域而来，从来不曾看到过东域这番雪景，自然要好好的挥霍一番。
打雪仗，堆雪人，还有借此雪景写生的人将这个如果在北域本来应该沉寂的冬天点缀的十分具有喜感。
一些个爱美的女孩子则是三两成群各自的头上别上腊梅，去找到那写生的书生为自己留下这美好的芳华，笑容在她们脸上是那样的年轻。
关东煮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一抹白衣，要是也能将这正值开放的腊梅别在那乌黑的头上，想来所有的女孩子都会黯然失色进而失去玩闹的兴致吧。
想到了这里，关东煮不自觉的嘴角翘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还以为这么长时间来自己刻意的训练，不去想那抹身影，就能够将其彻底的忘掉呢，却是某个不经意间就又全部的溃败下来，所有的记忆碎片不假思索地连成一片勾勒出那张清晰的脸庞，回忆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势不可挡。
大雪连着下了三天三夜，关东煮每天都会拎着一壶热茶来到看台上面静坐良久，第二天的时候还有人影在底下巨大的演武场上活跃，竟不想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当雪已经下的有一尺深的时候，就再没有人出来活动了，不过好在雪停了。
瑞雪兆丰年总归是不错的，只是这样的丰年首先让很多人当下没有了维持生计的勇气。
首当其冲的就是学苑门口那些脚夫，大雪下成这样，完全没有了行动的可能性，平日里往来如织的学员这个时候就像冬天的飞鸟一般彻底隐匿了行迹。
一位佝偻的老者，孤零零地托着冰冷的车把看着平日里的老友都没有来，当然也没有客人，只好悻悻而归。
厚厚的积雪对于这样一位老者来说绝对是一种考验，奈何生计所迫，只好出来碰碰运气，果然运气不佳。
旧车，佝偻老人，凛冬，其实阳光并不刺眼，却是映照的这一副落寞的画面。
车轮被积雪埋没了大半，走起来咯吱咯吱的十分的吃力，佝偻老者深陷的眼睛中不禁湿润起来，想起来自己年少的时候，那时候背还没有佝偻，皮肤也不像这样的粗糙，走起路来仿佛带着风。
一生勤奋，童叟无欺，岁月一晃而逝，突然就当了一辈子的车夫，想着想着曾经如风的日子，突然感觉到脚下生风，情绪瞬间轻松了许多，咯吱咯吱的声音也减缓了不少，终于将这一辆旧车拉到了主街上，佝偻老者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宝刀未老？
凹陷的眼眸中泛起丝丝神采，却是不敢回头看，总觉得不真实。
老者却是不知道就在此刻，后面有一袭棕衣一闪而逝，风雪未惊。
兹壕城的几条街道上面的积雪早就不见，一辆外观奢华的马车正在悄然驶过，即使这样冷厉的天气下依旧有不计其数的围观者，因为这辆马车的装饰是忘生院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