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二娘吸了吸鼻子,平复了情绪,笑道:“莫作儿女惺惺之态,昨夜酒宴,可为长安盛事,可惜若吴道子和张旭两位在就更好了,此二人亦有惊世之才,又都是好酒之人,定能与你一见如故,引为忘年知己。有了诗画书剑和酒,盛事方才名不虚传。”
“不过昨夜你一枝独秀,对扬你诗名亦有好处,想必用不了多久,你的名声便能天下皆闻了,人在朝堂官场,文采方面高调一点不是坏事,或许对你的仕途更有利。”
“顾青,朝堂凶险,我能帮你的地方不多,往后还是要自己小心,你选择的路与你父母不同,作为长辈,我实在无法给你什么建议。”
顾青笑道:“李姨娘放心,我终归也有几分本事的。”
正说着话,门外窜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还未见着相貌,便听到一道充满了仪式感的声音。
“二哥!”
“三弟!”顾青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后,感到深深的羞耻,太中二了。
“二哥!”
“……”顾青抿着嘴不肯继续了。
“二哥!”
“……”
张怀锦没等到期待中的反应,神情不悦地走进来,嘟着嘴不满地瞪着他。
“二哥你变了!你有了名气后就变了!”
李十二娘看着二人乱七八糟的称呼,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顾青揉着额头道:“我宿醉刚醒,人很难受,今日便免了你我兄弟见面的仪式如何?”
张怀锦委实是个率性爽朗的女子,见顾青确实很难受的样子,便不再计较刚才兄弟见面仪式未完成的遗憾,走过来揪过顾青头顶的发髻,将脑袋揪到自己面前,然后双手轻柔地为顾青揉按太阳穴。
顾青感受她难得温柔的手法,像一只被主人撸来撸去的猫,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
“二哥,你今日可出名了,刚才我进李姨娘府门,门前围了好多好多人,都在等着要见一见顾大才子呢,哼,人群里还有好多小姑娘,皆是慕你才名而来……”
顾青赫然睁眼,豪迈笑道:“当真?呵,老夫这便去会会她们!”
刚起身便被张怀锦重新拍了回去,双手继续揉按他的太阳穴,哼道:“会什么会!都是一些丑八怪,没一个比我美,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顾青呵呵一笑:“逗你的,这世上的女子无人能激起我的热情……”
“我呢?”
顾青侧过头瞥了她一眼,然后恢复正常的表情:“三弟莫闹,你我之间只有基情,不要玷污了这份沉甸甸的基情。”
张怀锦不懂何谓“基情”,但也听得出不是好话,哼了一声道:“那大哥呢?”
“你都称她为大哥了,你觉得呢?”
张怀锦气得将他的脑袋一推:“不按了,你疼死吧。”
顾青叹气,只好自己按太阳穴。心中不由暗暗思忖,这姑娘最近几日对自己的感情似乎有点变味儿了,也不知哪里变了味儿,总觉得不对。
怎样才能把这株刚冒出头的小萌芽掐死在摇篮中呢?有点伤脑筋呀。
张怀锦毕竟是小女孩,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见顾青宿醉痛苦的模样,心中一软,还是上前为他轻按太阳穴和后颈。
“二哥,你昨夜那首诗作得真妙,一大早长安的士子们便都听说了,连我二祖翁都夸赞你这首诗很不错,又是一首能够传世的绝妙佳作,二祖翁还说,你若不当官,专心写诗的话,或许世上就会多一个不逊李白的大诗人了。”
顾青笑道:“诗才不过是小道,消遣而已。”
张怀锦嘟嘴道:“而我却连这小道之才都没有,今早出门前还被二祖翁念叨了好久,说我若有你一半之才,定是张家祖上幸事……二祖翁还不停拿你昨夜作的诗考我,问我这句是啥意思,那句又表达了怎样的忧思,我都快被烦死了,这才偷摸出门来寻你……”
顾青哦了一声,道:“说起这个,我倒真想问问你了……”
“问什么?”张怀锦俯下身看着他,她的脸离他很近,近到脸上的肌肤都能感受到她香若兰芷的呼吸,顾青心头一跳,不自觉地后仰,拉开了一点二人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