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控的快穿攻略 李琰微笑着说:“侯兄说得不错,张汝昌虽是奸佞小人不假,不过本朝不同于前朝,当今天子也非炀帝,如今太上皇既已退位,量他张汝昌也掀不起多大的浪来,此次的两颗人头,足以让他回味无穷了。” 陆少游拊掌而笑,叹道:“将军慧心独具,行事果决,他日若不为将,也必将是社稷之臣,定能在朝堂中有一番大作为!” 李琰摇头笑道:“少卿此言差矣,本将所恃者,乃是四尺刀锋,杀气太盛,戾气太重,又多阴谋诡计,只可用作爪牙,不可视作股肱。天下若要大治,当行以王道,朝廷需要的是像少卿这般忠正耿直之臣,而非本将这等惯使诡道之士。” 又静静听他们说了会话,已觉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打发了内侍省的人,但眼前的麻烦却并未解决。原本打算请李琰帮忙想想办法,可眼下他虽近在咫尺,却苦无说话的机会,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了,为今之计,只能靠自己。 想着自己的身份低微,如此贸然进言乃是僭越之举,飞骑营中军法无情,心中也是惧怕。但想到梦瑶现在身陷囹圄,命在旦夕,再想想平日里的姐妹情深,她对我的关怀备至,我暗暗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打定主意,心里默默盘算着该如何应付陆少游,此人虽是书生,却也是个软硬不吃的主,还颇有心计,怕是不容易打发。 记得在栖凤谷时,李大将军曾教过我,“兵之形,避实而击虚。”只有找准对方弱点方可一击即中,人生如战场,此法放诸四海而皆准。 要知道一个人的弱点可以先通过听其言、观其行来了解这个人的性格。我观陆少游方才的表现,应该是个持正守节、刚正不阿的君子,对付君子,只能跟他讲大道理。可是陆少游文采出众、口才了得,我又该如何说动他呢? 从古至今,历代文人最看重的无非是名节,还有后世对其的评价,如今梦瑶的案子尚未有真凭实据,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大做文章。 还未盘算妥当,忽听陆少游提起梦瑶,我忙拉回神思,屏息静听。 他道:“柳梦瑶之事,不知将军是否有了眉目?” 李琰道:“此事尚在追查之中。” 陆少游微沉吟了片刻,说:“此事发生在飞骑营,柳梦瑶又是宫女,大理寺本不想插手,只是如今牵扯甚大,满朝风雨,若久拖不决,恐会生出变故,将军才智过人,应该懂得其中奥妙。故张公命下官前来与将军商讨,将柳梦瑶之案交由我大理寺审理。” 李琰默默出了会神,道:“大理寺卿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从今日之事便可看出些端倪,不知,张公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陆少游谨慎道:“通敌叛国,多大的罪名!稍一不慎,便会在朝廷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所以张公的意思是,此案宜速决!” 我听到“速决”两个字时,心就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看来张蕴古已打定主意,不管有没有证据,都不会让梦瑶活在世上。毕竟,如今的梦瑶是一颗不可多得的棋子,用来打击对手是再好不过了,不管是谁,但凡与此事沾上些边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至于证据,官字两个口,到时候还不是任人编排。 若以理智来看,张蕴古的做法无可厚非,牺牲区区一个宫女便可阻止一场潜在的党争。但情感告诉我,梦瑶是我的姐妹,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我定住心神,上前几步跪倒,向陆少游磕了个头。 陆少游眉头微蹙,面带诧异地望着我,问:“姑娘此举,所为何事?” “芸儿!”侯承远沉沉一声低喝。 我恍若未闻,又向陆少游俯了俯身子,恭声道:“奴婢有一事不明,想请陆少卿赐教!” “姑娘有话不妨直言。” 我静了静,问:“敢问陆少卿,何谓‘速决’?”说完,我抬头目光炯炯地直视他的眼睛。 “这………………”陆少游脸色一变,眼神有些闪躲,几番欲言又止,似有极大的难言之隐。 我一见他如此表情,心中暗自庆幸,他果然是个正人君子,不然大可随意编些话将我敷衍过去,我不过是个奴婢,就算他真拿话搪塞我,我也是没辙的。既然是正人君子,那事情就是好办多了! 我坦然望着陆少游,道:“奴婢想为陆少卿讲两个故事。” 未等他说话,我已然讲道:“东汉时,有一个执法严格的官员,名叫董宣,被光武帝刘秀称为‘强项令’。他任职洛阳令期间,公正不阿,不畏强暴,惩治豪族。当时,光武帝的姐姐湖阳公主的奴仆仗势杀人,被湖阳公主包庇。董宣拦住湖阳公主的车驾,令奴仆下车而杀之。公主诉于光武帝,光武帝大怒,欲棰杀董宣。董宣叩首曰:‘陛下圣德中兴,而纵奴杀良人,将何以理天下乎?臣不须棰,请得自杀!’光武帝自知董宣有理,但为了顾全湖阳公主的面子,令其向公主叩头谢罪,董宣拒不低头。光武帝令人强按之,也不能使其俯首。自此,京师豪族贵戚莫不畏之,号之‘卧虎’。” 我一口气说完,中军帐中人人屏息静气,落针可闻。 我深深呼吸了口气,又接着道:“西汉时,有一‘酷吏’名叫郅都,他为官忠于职守,公正清廉,执法如山,对内不畏强暴,敢于捶扑豪强权贵;对外积极抵御外侮,使匈奴闻名丧胆,他为官有一句名言,‘以倍亲而仕,当奉职死节于官下,总不顾妻子’。因此被时人称为酷吏‘苍鹰’,而后人更将其誉为‘战克之将,国之爪牙’!” 陆少游脸色发青,似有愧色,蹙眉怔怔地望了我一会,叹气道:“姑娘不必绕弯子了,有话请明言。” 我振振有词道:“董宣、郅都皆是敢言直谏、为民请命、廉洁奉公、不畏强权、执法如山的清官廉吏,堪称官员万世之楷模,得后世之景仰!陆少卿既然心寄天下苍生,理应效仿此二人,做个流芳百世的大清官,今日却何以罔顾法纪、草菅人命?!” “芸儿!住嘴!你怎敢如此跟陆少卿说话!”侯承远暴怒道,起身几步上前,抓起我的手,欲将我拽走。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猛然甩开他的手,向着陆少游一叩首,“奴婢的话还未说完,待言尽,陆少卿要杀要剐,奴婢绝无半句怨言!” 陆少游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说,我端直身子,又道:“陆少卿要将柳梦瑶带回大理寺审理,其中用意恐怕在场诸位都心知肚明,奴婢感佩于大理寺卿的用心良苦,可这不是滥杀无辜的理由!也许区区一个宫女的性命在少卿眼中算不得什么。但古之先贤有云,‘毋杀不辜,毋释罪人,则民不惑’,世人皆知大理寺乃天下公义汇集之所,其中官员更是皇上千挑万选的贤臣良吏,若连大理寺都罔顾人命、滥杀无辜,置公义于不顾,那日后皇上何以教化万民?!圣人曾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若连大理寺卿与陆少卿都不能以身作则,做到公正无私、光明磊落,那又如何去约束下面的官员做到以民为本、持正不阿、执法如山呢?!” 陆少游静静盯了我半晌,神色漠然地说:“你为同伴挺身而出,仗义执言,本官钦佩。但你方才说本官罔顾法纪、草菅人命?!又将此事牵扯至皇上?!知不知道,就凭你这番说话,本官便可治你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你难道不怕死吗?” 我垂首道:“奴婢怕死,打小就怕,而且怕得很!方才开口之前仍心怀畏惧。” “那你为何还要如此做?” 我嘴角勾起一丝淡笑,喃喃道:“‘文死谏,武死战’,明知是死为何还要去做?只因为有些事情不得不做、非做不可!” 我闭上眼睛,将额头紧紧贴在地上,缓缓道:“如今奴婢言已尽,要如何处罚奴婢,悉听尊便。” 语声方尽,雨晴也上前与我并排而跪,向陆少游磕头道:“请陆少卿将奴婢一同治罪!” 帐中死一般沉寂,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沉稳平缓,开口之前确有惊惧,但此时只剩坦然于胸。我做了我该做之事,心中无悔。 沉默了良久,听陆少游意味深长地一声长叹,“真乃刚烈女子,纤纤红颜胜过世间无数须眉!” 他低着头略作思量,又问:“听姑娘言下之意,是认为柳梦瑶无罪?” 闻言,我心中一松,看来这把是赌对了,不过接下去回话才更要谨慎,此时若露出私心,我方才那番大义凛然、慷慨激昂的话就会瞬间变得苍白无力,甚至让人觉得虚伪。 我脑中念头迅速转过,恭声道:“柳梦瑶有罪无罪,奴婢不敢妄言,只求一个公正审判的机会!” 陆少游疑惑地“哦”了一声,道:“依姑娘之见,何谓公正审判的机会?” 我低头想了想,道:“请恕奴婢斗胆,大唐律法规定,凡重大疑难案件,应由刑部、御史台会同大理寺三司会审!”一面说,我一面心中暗想,梦瑶的案子涉及通敌叛国,完全满足三司会审的条件,平日里三司互不隶属,又相互制约,各自的主官又都是忠直之臣,这样就不怕有人从中作梗,最重要的原因是三司会审程序繁复,过程冗长,可以拖延时间,以便为梦瑶查找证据脱罪。 陆少游微微一笑,淡淡道:“看来姑娘懂的还真不少,可姑娘凭什么认为本官一定会给柳梦瑶这个机会?” 听了他的话,心中忽又着急起来,他说得不错!是否将梦瑶的案子提请三司会审岂是我能说了算的? 前思后想,所有招数都已使尽,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法子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奴婢记得陆少卿曾对戴德桂说,‘大理寺向来执法如山,持正不阿,清廉自守。’此话在场诸位皆有耳闻,陆少卿乃是正直君子,应该不会虚言吧!” 陆少游怔了半晌,忽地展颜笑道:“姑娘这一军将得好!本官话已出口,自然不能辱没了大理寺公正无私的名声。三司会审的要求确也合情合理,本官回去后便与大理寺卿商议,将柳梦瑶一案提请三司会审。” 我与雨晴闻言,皆是大喜过望,高兴地紧紧握了握手,忙向着陆少游“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陆少卿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陆少游抬手让我们起身,动容道:“姑娘的才智、胆色令本官相当钦佩,只是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你可知道,越级申诉事先便要受二十棍刑,你一弱质女流如何受得了!” 我忙俯身道:“奴婢已说过,任何处罚奴婢都心甘情愿领受。” 陆少游微微摇头,惭愧道:“姑娘所言句句在理,本官心中亦是有愧,倘若再处罚于你,日后恐怕就没人敢跟本官说真话了!” 我心中大石这才完全落地,暗暗舒了口气,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掌心湿湿腻腻,早已被冷汗浸透。 我与雨晴端直身子,正欲退至一旁,一名军士快跑而入,凑在傅文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一面又从怀中掏出几页纸交给傅文,傅文面上一阵青白,挥手将军士打发了。 李琰问:“何事?” 傅文瞥了我两眼,眼神中似乎很是为难,沉吟了会,上前回道:“梦瑶姑娘服毒自尽了!” 李琰默默点了点头,其余众人都面带震惊之色望着傅文,雨晴早已嚎啕大哭起来,在张冲的搀扶下,出了营帐。 我脑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耳中所闻,盯着傅文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傅文将头低低垂下,又重复一遍道:“刚刚军士来报,梦瑶姑娘服毒自尽了!” 我如雷击顶,眼泪不自觉间已流满了面靥,剧痛和窒息感直入心底,只觉一阵眩晕,脚下无力站稳,侯承远连忙从身后扶住我,搀着我坐到椅子上。 傅文将刚才军士交给他的几页纸递给李琰,李琰展开览了几眼,表情淡淡地说:“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他看过之后,将纸递给了陆少游,又道:“有了柳梦瑶的供状,可以就此结案了,请陆少卿验明柳梦瑶尸身后,将供状带回大理寺销案吧。” 供状!?我心中暗暗吼道,不可能!梦瑶姐不可能是突厥的奸细!绝不可能! 陆少游蹙眉看着手中的供词,也一脸震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梦瑶怎么会突然服毒自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