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他的一番话搞得晕头转向,在场诸位都是省城内响当当的老炮,虽然穿上军大衣狼狈了点,但也不能与工人混为一谈,太降低身份。 金阳没着急询问,看路边停的八台运输车,车里一定是有东西的,也想搞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丁闯刚刚离开,若不是他走,恐怕还轮不到自己查看,要弄清再说。 笑道:“不能打无准备之仗,我这个人喜欢未雨绸缪,不过丑话要说在前头,我得先先验验货再说,先去看看。” 已经迫不及待要弄清车里是什么。 这人跟在身边,保证道:“丁总放心,质量绝对有保障,但凡出现品质问题,包退包换还会赔偿,呵呵。” 其他人见状,也没着急离开,浩浩荡荡向路边走去。 很快来到路边。 司机在车旁等待,得到命令,迅速把盖在车厢上的雨布拽下,紧接着车上的物体毫无掩饰出现在众人面前。 哗啦啦。 看到上面的东西,所有人更加诧异。 “这是什么东西,铁片?” “怎么还有窗框?” “这东西干什么用的?” 不只是这些老炮诧异,金阳也很诧异,本以为是建筑材料、或者是制造啤酒的原材料,可眼前是一层层铁片,下方还有类似“铁轨”似的钢材,这东西能干什么用?难道在工地铺设火车道? 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确定是丁闯要的?” 这人被问愣住,感觉莫名其妙,明明是你要的东西,难道失忆? 想了想试探道:“你……不是丁总?” 金阳没多少耐心,烦躁道:“别他妈废话,我问你这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 这人心中有种不好预感,看了看周围,终于看到这些人满面横肉,双眸中充满凶恶,难道遇见电视中演的“黑吃白” 不应该啊,如果真遇到,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这? 难道是送错地方了? 金阳见他迟迟不说话,更显烦躁,抓住他衣领嘶吼道:“老子在问你话,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丁闯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彩钢房。” 这人脱口而出,紧张道:“这几车都是彩钢房材料,用来建设生产车间,丁总与我们联系要送到工地,这位老板,可能是我找错地方,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这就走。” 无论真相是什么,还是要保证安全为主。 彩钢房? 老炮们面面相觑,对这个词非常陌生。 实则不怪他们,彩钢房在多年之后人们耳熟能详,但就现在这个时代而言,还是个稀罕物件。 八十年代末期才引入国内,由国企生产,产品也多数卖给大型国有场,真正进行流动的非常少,再有几千年来世人住的都是“土房子”对彩钢房也不信任,譬如眼下啤酒厂工地的办公室,都是用红砖、水泥建造。 真正流通还是从两年前开始,由外资、台资进入内地建厂生产彩钢,但也只是在南方沿海地区,流通有限。 在北方地界,这东西非常罕见。 但…… 金阳混不吝归混不吝,毕竟是国建集团“董事长”对彩钢房这个词不陌生,也知道干什么用的,只不过是第一次看到而已。 把抓住衣领的手松开。 看了看车上,疑问道:“这东西就是彩钢房,组装起来能当厂房用?” 这人点点头,忐忑道:“对,我们的彩钢房具有很强的隔音保温能力,用来做工厂绰绰有余,目前在南方经济发达省份、国有大厂的新建车间,第一选择都是彩钢房,抗震强度甚至超过板楼。” “呵、呵呵。” 金阳忽然笑了,彩钢房出现在这的意义很明显,就是要代替工厂,丁闯应该知道让自己动工不可能,所以买这个东西,还故意在他走的时候,让人送来。 目的嘛,是在向自己秀肌肉? 展示他还有别的办法建造。 太小儿科! 摆摆手让他滚蛋,随后对壮汉们笑道:“丁闯跟我玩花活,想威慑我让我屈服,呵呵……” 一边说,一边折回工地。 这人站在原地,看他们离开,惊魂未定的擦了擦汗水,吓蒙了,刚才有种死亡萦绕的气息,见他们走远,迅速跑回车上,第一时间拿出电话拨给丁闯,要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电话响了十几秒钟。 “你好。” 电话另一边响起一个浑厚男声。 “恩?”他有点懵,看了看电话,确定是丁闯的没错,十几分钟之前还联系过,可能是丁总休息了,睡迷糊,急促道:“丁总,我是鞍钢的刘经理啊,按照咱们的约定,把材料送到工地,可是工地都是些……社会人员,没办法下车,现在怎么办?” 话音落下。 对面也懵了。 丁总?工地?社会人员? 难道指的是丁闯?工地是啤酒厂?社会人员是金阳? 可电话为什么能打到自己这里? 沉吟片刻,觉得事情有猫腻,从床上坐起身,只是坐起身的时间,想好说辞:“刘经理你好,我是啤酒厂的负责人,丁总可能休息了,把电话设置成呼叫转移,所以你联系到我,可以介绍下具体情况?比如材料是什么材料?” 刘经理闻言,有种想哭的冲动,这都是什么事啊? 原本兴高采烈来送货,到这里差点遭受性命之忧,短短十几分钟再找丁闯,却找不到人。 压不住火道:“朋友,你不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认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治不了你们?玩套路竟然玩到鞍钢头上?鞍钢可是国字头的企业,董事长级别不比一省的老大低,要认真掂量掂量自己身份,不要玩火自焚!” 面对合作伙伴,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经理。 但对外,可是代表企业形象,堂堂国家排前几的钢厂,几万员工,能被一个小小的私人啤酒厂欺负? 电话另一边平和安慰道:“刘经理不要生气,我想这其中可能有误会,目前我正在京城出差,对啤酒厂的具体工作并不了解,你可不可以说一下,送来的材料是什么?” 刘经理抓狂道:“彩钢房,丁总订购的彩钢厂房,明白了?我不管你们在本地有什么矛盾,货已经送到,天亮之前我会把情况汇报给集团,你看着办!” 说完,挂断电话,气鼓鼓对窗外赔了一口,骂道:“什么玩意,对你们客气,还真当我好欺负?要玩,鞍钢能弄死你!” 而电话另一边的人听到挂断声音,定在原地足足三秒钟,彩钢房这三个字,对他打击很大。 他缓过神,抬手把灯打开。 黑暗中的面孔陡然清晰,双眸似鹰,棱角分明,面孔硬派中带着丝丝狠辣,不是别人,正是金飞! 他苦笑一声:“确实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家伙,有意思。” 说完,拿出电话拨给金阳。 工地中。 “阳哥,用不用给他们弄跑?” “我们让丁闯的材料,进不来工地半分!” “你一句话,我们现在就去给撵走!” 金阳听到大家斗志昂扬,笑容满面,傲然道:“没必要,让他随便折腾,我就坐在工地,他也不敢开工,各位兄弟,天快亮了,都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晚上八点,我宴请大家……” 话音刚落。 他电话响起。 拿出一看是大哥,顿时笑了,正愁把丁闯对峙走的好消息汇报,他就主动打电话来。 “哥,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天还没亮呢,是不是关心工地情况?我还正要跟你说呢,丁闯那个小瘪三就是嘴硬,实际上没骨气,大约八个小时前,让我对峙走了,带着人灰溜溜离开,呵呵。” “我已经做好准备,对峙到天荒地老,可他不行,呵呵。” 金飞也笑了笑,面对别人,话可以随便说,但面对弟弟,不忍心说的太直白伤害他,毕竟他小时太苦了。 平和问道:“阿阳,你在工地,把地基都毁掉的目的是什么?” 金阳脱口而出:“不让他建酒厂啊,这个小瘪三太狂妄,给他颜色,告诉他,谁才是省城的土皇帝。” 金飞循循善诱:“不过,最终目的是不让建设酒厂,拖延工期,也可以说成,让他无法如期开工,承受更大损失,但我刚刚听说,有一批彩钢运到工地,是丁闯用来建设工厂……” 金阳笑了:“嘿,大哥,你的消息真灵通,这都知道,没错,确实有几车材料,还在路上,不过没关系,只要我还在,他们就进不来。” 金飞沉默片刻,反问道:“你用什么理由让彩钢工厂进不来呢?直接阻挡,这样不对,我们是做生意,不是地痞,损坏地基可以说成合同纠纷,强行阻挡就是社会问题,而且……对外也讲不通。” “阿阳,彩钢工厂建造,丁闯的开工进度就不会被耽误,在他没受到影响的情况下,他有很多时间与我们打官司,你说,走到法院,最终会是谁败?” 金阳全身剧颤,话已经说到这,傻子都明白什么意思。 惊愕道:“你是说?我败了?” 是被一剑封喉。 金飞笑道:“只是最终的结果会指向失败,现在主动和解,会显的我们大度一些,阿阳,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暂时失败不算什么。” 金阳双手握拳,心中难以接受,但哥哥的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不能反驳。 点头道:“哥,我明白!” 说完挂断电话,看向还没走的老炮们,绝望道:“大家想别走,忙我个忙,把那八车彩钢卸掉!” 二百位老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