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县城客车上。 丁闯和张凤英坐在最后一排,记得有过一篇报道:说是喜欢坐在最后一排的人,都冷静、理性。 丁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理性,坐在这里,只是单纯的习惯安静而已…… 他一直看着窗外,把目前所想的三种办法又思考一遍,发现每种办法之间无法调和,也就是说,都有缺陷。 所以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希望县内能有空闲的工程队。 “你……你是不是叫丁闯?” 前方传来一名妇女声音。 听到她说话,除了司机之外,所有人都看过来,其实在丁闯上车的一刻,车上的乘客就开始小声议论,原因很简单,小湾村的酒厂在附近十里八村很有名气,早就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见过他本人的人又不多,都很好奇。 丁闯闻言,收回目光看过去,笑道:“对,我是丁闯。” 从初中开始就在外上学留宿,看很多人都面生,但知道这趟客车贯穿村落,都是附近村民,也就不需要否认。 “真是你?”这名妇女眼前一亮,彻底转过身:“刚才我就觉得像,还跟张寡妇一起坐车,一定是你!” “长的真俊,看起来一表人才!” “这可是附近十里八村为数不多的大学生……” 车上的人也都跟着转过身,纷纷议论。 张凤英习惯了在村里,迎上村民的目光,可面对这么多陌生人的目光,还是觉得不自然,也就挤出尴尬笑容,目光飘忽。 张寡妇? 丁闯总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称呼别人是一种不礼貌行为,奈何村里有独特的处事方法,不可能要求这些小学没毕业的村里人知书达理。 也敷衍的笑了笑。 妇女又好奇问道:“我听说酒厂出事了?副厂长贪污受贿,把酒厂挖空带着几十万现金跑路?” 丁闯一阵尴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笑道:“他是家里有事情,正常离职,没有外面传的那些,其实我都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越来越离谱,呵呵。” “别骗了,我们都知道!”前方位置又传来一道声音,是一名男性,看起来大约五十岁左右,一本正经道:“你还以为瞒的住?早就传开了,不只有郑青树,还有孙梅的弟弟,还有她,张寡妇的姐姐,他们一起合伙挖空酒厂,还在外面建了个小酒厂,专门跟你抢生意!” 听到他说话。 乘客们都看过去,很显然,这番话很有吸引力。 丁闯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打人不打脸,接任不揭短,没必要说的如此直白吧? 张凤英皱了皱眉,看过去,脸色变得难看,她认识这个人,姓张,叫张三,是隔壁村,家里有台四轮车,曾经还给小湾村运过几天啤酒,后来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开除。 张三没在乎丁闯的脸色,继续道:“丁闯,要我说,人真不能太抠,小湾村能有今天,都是人家郑青树的功劳,你给的工资不够高,他肯定有反心,能有今天的局面,都是你自作自受!” 他撇撇嘴继续道:“还有,多长时间以前,就要建设新酒厂,一直雷声大雨点小,现在郑青树要跟你抢生意,也不用建了吧,我看这酒厂也开不了多长时间!” 此话一出。 坐在他身边的妻子顿时瞪了眼丁闯,附和道:‘做人真不能太小气,容易遭报应,没有当老板的命,还得了当老板的病,真是笑话。’ 车上的人都觉得尴尬,但也有一部分人暗暗点头,未必是觉得他们说的对,更多是看着小湾村日子越过越好眼红。 “怎么说话呢!”张凤英忍不住开口道:“酒厂经营的非常好,新酒厂马上就要开工建设,你们随便说话才容易遭报应!” 张三讥笑道:“呦呦呦,还生气了,丁闯都默认了,你生什么气,难道你俩有一腿啊?” “肯定有一腿!”妻子又附和道:“要不然一个小寡妇凭什么在酒厂当会计,我还上过小学三年级,为什么不用我?姓丁的,你说实话,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哈哈……” 车上有人开始偷笑。 “你!”张凤英气的面色通红,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反击。 “不用搭理他们。”丁闯古井不波开口:“人走在路上总会遇到两条狗,被狗咬一口,总不能反过来咬狗一口,忍忍就过去了。” “你说什么?”张三顿时站起来,指着丁闯的鼻子骂道:“小兔崽子,别以为你开个酒厂我就怕你,那个破厂子连厂长都跑,根本开不了两天,马上就要关门,有种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揍你!” “揍他,什么东西!”他妻子充分演绎夫唱妇随,站起身,看起来比张三还生气:“别以为我听不明白,敢骂我们是狗,揍他!” “唰!” 丁闯猛然看出去,缓缓起身,不卑不亢道:“要打,好,别在车上,人太多,容易误伤到别人,咱们下车打,生死有命,敢么!” “走!”张三气的脸红脖子粗,当初被开除就憋了一肚子气,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他竟然还敢骂自己?一个小崽子还敢跟自己决斗?自己打架的时候,他还撒尿和泥玩! 气愤道:“老子今天不给你屎打出来,跟你姓!” 妻子吼道:“打他,打死他!” 车上的人纷纷开始劝说,当然,也有些人幸灾乐祸,等着看戏。 “丁闯……”张凤英紧张的脸色煞白,很害怕,张三常年弄车,别看年纪很大,但身体很好,丁闯未必能打的过:“要不然算了吧!” 丁闯摇摇头,开口道:‘停车!’ 司机……笑吟吟停车。 丁闯又抬手一指门外:“走!” “走就走,我打死你!”张三说着,转身走下车。 “小崽子,等会跪地上求饶都不好使!”妻子跟在身后下车。 丁闯也不甘落后,在所有人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到车门前,一抬手,把车门关上,顺便给锁住。 毫无波澜道:“开车!” 司机:“……” 乘客们:“……” 张凤英:“……” 丁闯也不傻,心里虽然生气,可不会下车与这种大老粗决斗,掉一根头发都不值得,这种苍蝇给赶下车就好了。 见司机没有动作,目瞪口呆,还处于懵逼状态。 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平静道:“开车,这钱是你的!” 几乎是同时。 “嘭嘭嘭。” 传来敲车门声,张三夫妇二人站在车门外,不断拍打车窗让丁闯下车,口中污言秽语不断。 “嗡……” 司机看到钱,瞬间恢复精神,一脚油门远去,这趟客车从始发站到县里才两块钱,从小湾村上车到县里不过一块钱而已,每趟车都赚不到一百块,见到钱,傻子才不走。 “停车!” “快点停车,我包还在车上,走什么走!” 车外又传来他们夫妇二人的喊声,喊话的同时奋力狂奔,奈何双腿难敌四个轮子,距离越来越远。 丁闯一直看着他们,见距离已经拉开,缓缓从门口离开,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俩步行一个小时也未必能走到县城,把百元大钞递给司机,随后在所有人惊愕目光中,走向最后一排。 张凤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仍然目瞪口呆,刚才的一刻,她真以为丁闯要下车与张三决斗,脑中都想到丁闯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关门,让司机开车! “呵,呵呵……我还真以为要打一架,没想到怂了……”前方一人略带讥笑的开口。 “到底是大学生,脑回路与别人确实不一样。” “丁闯,听我一句话,张三这个人报复心理极强,得罪他,没好果子吃,还是回去接他,道个歉吧。” 很显然,说话的这些人都是准备看戏,说话的口气也略带嘲讽。 丁闯当成没听见,转头对张凤英道:“为了防止危险,我们到银行取完二十万,坐黑车回来。” 二十万? 车里空气都跟着一颤。 张凤英有点懵,难道去县里不是为了找工程队,而是要取现金?不过没问,点点头:“好!” 丁闯继续道:“把十五万先给工程队,剩下五万,给工人发福利,每个人三百块,剩下留做备用资金!” 张凤英仍然很懵,但不会发问,继续点头:“好!” 丁闯顿了顿,沉声道:“还有,新工厂马上开工,预计十月份之前,可以投入生产,在这之前,招工工作也要有序进行,一定要在开工之前,保证工人数量,这样吧,生产线上,至少再招五十人,装卸工、仓库,人数也要配备齐全!” “好!” 张凤英再次点头。 丁闯还没等继续说话。 就听前方有人跃跃欲试问道:“丁闯,你们酒厂真建新厂?还打算招人?你看我行不行?我干活是一把好手!” “我也行,就是隔壁村的,大家知根知底,干活麻利!” “我也能在生产线,说起来,咱们还有点亲戚,我舅爷是你爸三叔家女婿的二大爷……” 小湾村酒厂福利待遇是出名的高,谁都想去,只不过之前只用小湾村人。 丁闯扫了一圈,眼神在刚才讥讽的两人脸上停留一秒,缓缓道:“再说吧!” 乘客们继续毛遂自荐。 刚才幸灾乐祸的几人面红耳赤,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