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薛仁贵以头撞地哽咽难当,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谢陛下天恩!”
“快,快扶老将军起来!”李治连忙说道,左右伺候的殿中侍御史连忙上前将薛仁贵扶起。
对于薛仁贵的任命群臣无不惊愕,薛绍也有些惊讶——官爵封到了郡公,对臣子来说就差一级“国公”就要到顶了;“正二品上柱国”则是勋官的最高级,这无疑是一名征战沙场的武将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三品左领军卫大将军,这是除了一些不带兵的虚职之外,武将所能获得的最高级别的职事官。当然最重要的是坐领三州兵马并总领北疆防备的“检校代州大都督”这个官职,几乎就相当于裴行俭当时率军出征时担任的“行军大总管”一职,差别只在于一个是和平时期的“大军区总司令”,一个是前线的“作战总指挥”。
李治没有食言,他是真的重用了薛仁贵,并且将整个大唐的北面国门完全托付给了薛仁贵!
“薛楚玉、薛讷何在?”众的惊愕未定,李治又出声唤道。
“臣在!”
兄弟俩一并站了出来,让大家感觉有些反常和奇怪的是,薛仁贵的嫡长子薛讷穿的是七品官的绿色官服,而庶出的第五子薛楚玉,则是一身儿绯色的五品官服。
这时众官员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问题:就因为一场北伐,薛楚玉跟在薛绍身边立下了奇功并被裴行俭重用和举荐,从此,原本只是羽林军中一介小小队正的薛楚玉,青云直上做到了五品郎将;而薛讷当时没有参与北伐,任凭他是名门嫡长子,七品城门郎还是那个七品城门郎——看来跟对了人和做对了事,远比出身和嫡庶要重要得多啊!
“虎父蔫能有犬子,朕命你兄弟二人,同去代州辅佐你父,镇戍北疆!”李治当众宣布,“你二人的官职任命,朝廷不日即将下达。”
“臣,谢陛下天恩!”兄弟俩也一同跪下了,谢过皇恩。
薛绍欣慰的暗吁了一口气,薛仁贵虽然威名远扬但毕竟是老了,上阵不离父子兵,李治的安排还是很周全也很人性化的。从薛讷兄弟俩的官职任命可以看出,调拨他兄弟俩同去代州这件事情,李治是没有和天后及宰相们商量就乾坤独断的拍板了。他一回,真是拿出一点皇帝的气魄来了!
“陛下,臣有谏言!”这时裴炎举起了手中笏板。
李治皱了下眉,但点了点头。殿上侍御史用手中笏板挥指了一个“请”的动作,裴炎站了出来,朗朗说道:“陛下,臣以为薛讷与薛楚玉,不应该跟随薛老将军一同前往代州!”
众皆一惊,李治明显是有一点不耐烦,但和颜悦色的道:“子隆(裴炎的表字),说说你的看法?”
裴炎执笏拱手拜了一拜,说道:“按大唐定制,父子叔侄等至亲之人不得同州为官,不得同军为将。否则,将有结党伙朋之嫌。尤其代州大都督府兼掌军政之权,为避嫌疑更忌父子同州为官、同军为将!臣深知薛老将军为人高风亮节,其二子也都是忠诚刚正之臣,但此例一开会引来他人竟相效仿或是猜忌中伤。还请陛下三思!”
众人一听,裴炎说得倒是句句在理。作为一国宰相,这样的事情他也的确是有权力也有义务来进行劝止。但深知内情的人都想到了,裴炎是极其忌惮薛族在大唐的北疆聚拢成一个手握重兵的军事集团,再一串联起朝中的薛元超与薛绍,那将足以和裴炎抗衡,甚至有可能会形成一股空前强大的、足以左右朝廷军国大事的新兴力量!
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武则天也坐不住了,她的声音从珠帘后传了过来——
“陛下,裴子隆所言极有道理。陛下,何不三思而后行?”
这时,文武朝班里有不少人举起了手中的笏板。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人都能看出,这些人**不离十的都是天后与裴炎的拥趸。因此不用他们出声,李治就知道他们想说的是什么了!
这时,薛仁贵高高的举起了他手中的竹林笏板,手臂和银亮的胡须一同在剧烈的颤抖!
李治将手一抬指向了薛仁贵,“爱卿有话,快快请说!”
薛仁贵站了出来,非常郑重的对着上方一拜,“陛下,天后,裴相公所言极有道理!臣老则老矣,但仍能开得三石之弓、夜驰千里而杀贼,完全不用他人代劳!犬子皆是不肖,老臣眼不见心不烦,不愿将他们日夜带在身边,以免污我耳目!——老臣肯请陛下收回成命,千万不要让薛讷与薛楚玉跟随老臣去往代州了!”
包括薛绍、裴炎和李治在内,众皆愕然、沉默!
“陛下,薛仁贵真乃体恤君心的社稷之臣!”武则天在珠帘后慷慨又感激的说道,“陛下何不应允了他,以全他忠君爱国之志呢?”
李治以手捂额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既如此……朕就采纳裴子隆与薛仁贵的谏言了!”
“陛下圣明!”群臣一同为皇帝陛下的“开明纳谏”,开始山呼万岁。
薛绍则是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此前,大唐的朝政已经被天后和裴炎等人把持得太死了。现在身为皇帝的李治想要来个突然的大逆袭,还真是难度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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