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张玄机的眉头拧紧,放开神识,仔仔细细探查一番太阳真火,确认没有半点疏漏之后,目光扫到埋头抄书的方休身上。 她忽而瞅见方休嘴角噙笑,不由得大为恼怒。 “你是不是又在心中默念药师经?” 张玄机质问道。 “啊?天师这话从而说起,我……” 方休真是冤枉。 张玄机一步迈过来,直接拍掉方休手中毛笔,道:“打坐入定,修行我大罗经书。” “是。” 方休依言席地而坐,缓缓推动伏龙真气运转。 一会儿过去。 张玄机脸上怒气更重,抓住方休衣领将他拎起来,怒气冲冲道:“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佛门气息还在增长?” 方休头摇得跟拨浪鼓也似。 他是真的不知自己哪里做错,只不过……他根本也没细究自己哪里做错,这会儿纯是在随性放肆,乐得与张玄机再拉拉扯扯一会儿。 张玄机眼里怒火中烧,也不知怎么想得,忽而将方休一晃,道:“默念我名字。” 嗯? 方休一乐,问道:“哪个名字?” 张玄机这会儿怎么看方休怎么不顺眼,闻言更是气得不轻,将方休一推,叫道:“我有几个名字?让你念,你便念!” 那可多。 方休心中默默想,你拜入大罗派后改名张玄机,名列八碑后被同门称为张青秀,出任中天令后人称张太微,加封右都供后又被尊称为张天师…… 念便念吧。 方休乐呵呵想着,闭上眼睛,心中默念。 张玄机仔细一看他唇形,念的分明是:“张幼鱼,张幼鱼,张幼鱼……” 她没由来地脸色一红,有些羞涩。 只是这点情愫很快便被抛之脑后,因为方休身上的念力仍然涌动不止。 这个方休,定然还在默念药师经! “可气!” 张玄机差点把银牙咬碎,直接上前一巴掌拍在方休脑袋上,恼怒叫道:“你对我不诚!” “哎呦!” 方休摸着脑门,举手发誓道:“无上天尊在上,我对天师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若有食言,敢叫我永生永世不得……” 他一开腔就把张玄机听得心中突突,眼看他说到报应,张玄机下意识阻拦道:“勿言不吉,闭嘴!” 方休闭上嘴巴,注视张玄机,缓缓道:“我对天师之心,天师信否?” 张玄机仿佛听见自己咚咚心跳,直觉着自己脸如火烧,也不知是因为恼怒,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胡言乱语,抄你的书去!” 张玄机转过身去,沉默一会儿,忽又转回来,身上真气一动,法术施展,玄妙气息凝于双目之上,作阴阳流转状。 望气术! 便见她双眼射出尺许长的清光,打在方休身上。 “功德!” 张玄机第一时间发现问题所在。 望气术加持下,她分明看见,冥冥之中有一道又一道功德之气,从天而降,落在方休身上。 细查那功德来处,赫然是……燕京方向! “燕京……无厌观!” …… 胡小桑这两日分外忙碌。 自从陆逢要奉部将无厌观列为九方堂后,无厌观根本没有半个香客,可这两天…… 无厌观的香火,异常鼎盛。 前来祈福还愿的香客摩肩接踵,快把门槛踏破。 皆是广林寺开具的门引。 “悟真大师这是要做什么?” 胡小桑纳闷不已。 方休的两个小外甥,正到狗也嫌的闹腾年纪,胡小桑哪还有闲工夫接待香客?不得不从方屏米行借人,连小五胡望岳也顾不得胡绣行的生意,在无厌观里跑进跑出,累得满头大汗。 “这九座善堂重修,方观主出力良多,我代九座善堂中的老幼敬谢。” “多谢方观主慈悲,那十二座施粥铺救济的流民,都感念方观主之名。” “若无方观主,此次赈灾之事恐怕就搁置了……” 一桩桩一件件。 方休身在洛阳,哪做过这些事? 一细问,得来的全是同一个答复。 事是广林寺干的。 无厌观方休的名字,是悟真大师说的。 …… “功德之气……布施度。” 张玄机脸色铁青。 佛门八识六度。 六度皆是修行,张玄机纵是以大法力设下遮天禁止,能否拦住琉璃法会的智慧度也犹未可知,但却绝对拦不住布施度。 白马寺的布置,不止是此间法会,还有远在燕京的广林寺。 从发现方休是“佛子”的那一刻起,白马寺便已经开始筹备。数年过去,在方休终于踏入洛阳城的那一刻,身负此责的广林寺也于同一时间发作。 佛门六度之中,布施度是最易施为,却最难突破的修行。若换其他人,这些功德也不过是得来些福报,远不足以增长修为。 而在白马寺眼里,方休乃是当世佛子。 以布施度作一点契机,再有琉璃法会的智慧度,自然能有成效。 “好手段。” 张玄机脸上神色变幻,阴晴不定,好一会儿,她忽而一招手,将漫天太阳真火收回。 随着金光再次撒下,《药师琉璃光如来经》的诵读声也重新响彻。 这一处客院,回到光明法会之中。 “天师?” 方休不明就里。 “我倒要看看……” 张玄机举目远望山顶方向,冷冷道:“我身在此,白马寺怎么从我手里抢人。” 她回过身看向方休,道:“月光法只能参悟月光遍照神通,日光法与光明法却能参悟到日光遍照、无限光明火、万照金身、二十四字大日金印,四道小神通,你可知,白马寺想要你参悟哪一道?” “白马寺想要我参悟哪一道小神通?” 方休也不藏着掖着,如实道:“悟真大师之前赠我一本《药师琉璃光如来经》,并指点我参悟日光遍照神通与月光遍照神通。” “果然如此……你已参悟无限光明火与五色净琉璃,再加上这两道小神通合练的日月净华……白马寺还真是请你来填棺材的。” 张玄机冷笑连连。 “填棺材?” 方休不解。 但至少这不是一个好词。 张玄机却没打算细说,只唤道:“你诵经吧,以你的佛缘,参悟日光遍照神通不难,莫要让白马寺失望。” “诵经?天师是说……药师经?” 方休更是听不明白。 她不是不愿自己参悟小神通? “无妨。” 张玄机席地而坐,闭上眼入定打坐,默默搬运真气,一会儿,才缓缓道: “我正好领教领教。 “白马寺的九位首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