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抄书人 也不能说是债。 以张锦的说法,这是因果。 以方休的说法……总觉着哪里不对。 他不怀好意地猜想,是那天夜里,张锦料到许仙还未离去,才故意说那番话,让许仙记下这个人情,担下护住朱女周全的责任。 这英俊编辑,要是不给一个校书郎,一定要你好看! 因果也好,阴谋也罢。 朱苍隶作为被废黜的先太子,若是重夺皇位,也不知算不算得国不正。 但他定然会重启编书局,去取紫禁中余下的八景玉胎。 这就值得方休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夜色下。 渊王的车队缓缓前行。 方休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 在他神识笼罩范围内,正有一行身着夜行衣的人影,趁着夜色追逐渊王车队而来。 “一个宗师,一个九转宗师,不值得我出手。” 方休只当作没看见,放他们过去。 渊王本身便是真气九转的宗师,虽然似乎受某种气运压制,真气运转有些迟滞,但他麾下还有莫敢当亦是九转,余下那个不大灵光的傻仆,也有六七转的境界,再有两个越女弟子,两位宗师。 这般阵容,凭那几个藏头遮尾的黑衣人,还拿不下来。 方休要对付的,是原本该由半步武相的赵剑枭来抵御的那人。 月色下。 张锦策马行到前头,渊王马车旁,朝莫敢当道:“莫统领,天色不早,夜路难行,不如就此扎营?” 这番兴文皇帝召见渊王,只准他在燕京过一夜。 而张玄机直到傍晚时分才现身,没奈何拖到晚上出发,便只能走夜路。 “不可。” 莫敢当摇头拒绝,神色肃然道:“坤皇叔的天龙武相能催百里,我们至少还要再行二十里,才算安全。” 张锦干脆点头:“那就再行二十里。” 月色上。 方休闻言嗤一声,暗暗道:“这怕又是说给我听的吧?就再陪你走二十里。” 不过听莫敢当这么说,倒是可以窥见武相境界的一二分玄机。 金丹能一念施法。 武相能出手百里? 见张锦应声这么痛快,莫敢当反而有些犹豫,思虑片刻,问道:“张先生,你说坤皇叔是否会出手?” 张锦笑道:“这事有两处考量。” “愿听张先生教诲。” 莫敢当对这文弱书生倒是毕恭毕敬。 “一是兴文皇帝天命难续,也自知承担不住国运,已经打算松手,将皇位还给渊王,怎会再让坤皇叔出手?” 莫敢当听得一喜。 却听张锦又道:“其二却是,兴文皇帝重伤不振,宫中未必还是他做主。” 莫敢当神色一沉,脱口道:“张先生的意思是,太子会矫诏下旨?” “莫统领不必着急,这是好事。” 张锦笑呵呵道。 “这是何意?” “即便兴文皇帝愿意让位,也要渊王自己来取。而太子依旧是宫中正统,只有他乱政胡为,逆行失德,我们才可名正言顺起兵。” 张锦眺望前路,语气沉重几分,道:“天下战乱四起,白莲教妖众施虐,又有南妖北莽为祸,太子根本无力维持局面,迟早要失势。但若他自取灭亡,早一日让渊王登基,重整乾坤,百姓便少受一分罪过,岂不是好事?” “这也要我们安然离开燕京才行。” 莫敢当依旧心神不宁,道:“坤皇叔虽然无法离开皇宫,但只武相发作的百里一击,都非要赵掌门这个境界才能抵挡。只凭我与傻仆,根本护不住小殿下……难道要就全指望许前辈?” 莫敢当虽然深信许仙已经炼成金丹。 却不相信他真个会出手相助。 毕竟之前两次与许仙碰面,都未见这位前辈对渊王有多少好感。 甚至拿下夏萧那次,还威胁自己不得再牵连青石观。 何况,这些隐世道门之人,也从来不愿沾染人国朝政。 “尽人事,听天命。” 张锦随口回一句。 莫敢当见他这般无所谓的神态,心中更是没底,犹豫一会儿,又问道:“张先生,你觉着许前辈会出手吗?” “十有八九。” “那若正好是余下一二……” “若正好是。” 张锦抬头望一眼天色,又回首看一眼队伍后头的马车,淡淡道:“只要修书顺利,紫禁中尚有七具玉胎……” …… 皇宫。 陛下寝宫中,本该昏迷不醒的兴文皇帝,此刻却身着龙袍,安然坐在榻前。 只是面色苍白,多少有些虚弱。 “不愧是姬武遗珍,连朕这必死之人,也能吊住性命。” 兴文皇帝手上把玩着一只药瓶,笑容讽刺:“只可惜,这灵丹妙药也被国运所制,不能叫朕痊愈。朕是天子,得享国运,却死于国运,天大的笑话。” “陛下说得哪里话,陛下就是国运。” 李公公扶着他一只手,低声劝慰道:“只要打开紫禁,凭姬武遗珍中的无数仙丹,陛下定能千秋万代,长生久视。” 兴文皇帝没理会他,目光看向不远处一道身着蟒袍,面目笼罩在阴影中的昂藏身影:“太子人呢?” “在太华殿,等我的消息。” 那昂藏身影语气平淡,伸手取出一块衣角,上头盖着一个红印。 “他要皇叔如何做?” 兴文皇帝冷笑着问道。 昂藏身影,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坤皇叔,回道:“要我杀朱苍隶的女儿。” “皇叔杀得了吗?” 兴文皇帝又问。 “陛下当知道,我借国运才可炼成武相。气运杀人,只有一招,若能身免,便是运数未到身死之时。燕京城百里之内,唯有半步武相境界,才能接我一击。” 坤皇叔如实道。 兴文皇帝扭头问李公公:“他手下有这个境界的人吗?” “陛下,离皇叔不会回京,莫无敌要坐镇军中……但听说,越女剑派赵剑枭已经投靠渊王。” 李公公思索着道:“据我所知,这位赵掌门,十年之前就已经半步武相。” “这么说来,朕这位大哥此番进京,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 兴文皇帝一笑,忽而伸出手掌轻轻一挑。 房中乍现一道清光。 是一枚盘龙玉印,不知从何处出现,落在他掌中。 玉玺! “旁人都说,皇叔不可离开燕京,是因为在燕京城中,皇叔才可借国运炼成武相。这国运,倒真是个妙物。” 兴文皇帝哈哈一笑,将玉玺一抛,丢给那昂藏身影。 “玉玺便是国运。 “传朕旨意,除去渊王爵位。 “你去,将他首级拿来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