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女儿不愿嫁!”刘家小女跪于父亲跟前,两只大眼似乎含着泪,声音却还是坚定响亮。
“纯儿,不要胡闹。”他的语气柔和而严肃。“你的两个姐姐都经嫁人了,否则,爹怎么舍得让你嫁去。”他将女儿扶起,似安慰地轻拍着她的双肩,“爹知道你心心念念着那张家老二,可他出国了两年毫无音讯,如今又怎么可能回来拉咱们一把呢?”
“可是女儿才十七岁啊…”应纯是刘家最小也最受宠的女儿,可刘家败落,也只得由她沦落到攀亲的地步。她感受到父亲的安慰,眼框里的水也存不下了。
“张二公子与你年龄相仿,爹怎么舍得将你交给他?可是李公子年长你十一岁,他照顾得好你,爹才放心。”他还是怕女儿受委屈的。
“可姐姐们出嫁时都为妻,我嫁出去就要当妾,女儿不愿意。”新社会风俗兴起,众人提倡一夫一妻制,可仍有达官显贵为拉拢势力而三妻四妾。应纯坚信爱情的忠贞纯洁,不愿与其他女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更不愿与其他女人共有同一个丈夫。
“纯儿,听爹说,李公子与发妻向来不和,他定能待你很好的。”
“爹…”
“应纯,家族兴旺可由不得你胡闹!”他的眼神里带了丝愠色。他通常都是喊她纯儿的,只有她做错了事,父亲才会喊她应纯。
应纯知道,即便她再争论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可她还是不甘心。
终于,在应纯风风光光大嫁之日,她逃婚了。如同话本里逃婚的大小姐一样扮成自家丫头,跟在了花轿一旁,却终在高马之上的李公子转头之迹,心一横,转身逃了。
那李公子虽说没见过应纯,却看过她的画像。画师手巧,他记得那双眼睛,便起了疑心。
待日暮降临, 一众人皆惊知刘家三小姐出逃,此婚不了了之时,三小姐被自家父亲牵了回来,大家也就此作罢。原来,是李公子起了疑心,命护卫向刘家通风报信去了。
直到洞房花烛之前,李公子才看清应纯眼睛里的雾气和怨色,“李知奕,若今夜你敢动我,你就死定了!我刘应纯可不是好欺负的!”
名字听起来可是好欺负得很。李知奕向来温和,也不恼, 只好脾气地笑着,望向坐在床上气鼓鼓的小姑娘,退到房门口,“那我便等你打开心扉。”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次日一大早,主厅里便炸开了锅。李家上下皆知李知奕没在应纯房里过夜,比林氏这向来不和的妻子还不如,至少还为李家生下一女。她正想着,等刘应纯来向她这个当家主母请安时,她该怎样讽刺她,是该夸她坚强呢,不是乐观呢。
眼看日近晌午,仍不见来人,林氏便以为应纯还在埋头大睡,于是命人前去狂敲房门。
可怎知应纯这儿哪还有清安这一说,一大早便出门逛集市了。
那头林氏见敲门无人应答,便踢门而入,似泼妇般大喊大叫,也不顾内室是否有人。“刘应纯,你好大的胆,竟敢睡到晌午也不来向我这个主母清安!”
“你在这儿做什么?”李知奕本想来此唤应纯吃午饭,未料林氏在此大呼小叫。
“郎君。”林氏换上甜蜜的笑容,欲上前挽住李知奕的手臂。
李知奕皱眉,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转身问应纯的丫头,“二夫人呢?”
林氏扑了个空,见李知奕丝毫没有再想搭理她的意图,便也怒视低头不语的丫头:“问你话呢!”
“先生,二夫人...二夫人她不让说。”
李知奕顿了顿,没再说话,半晌便出了府,在集市上的甜饼摊前将应纯抓个正着。
应纯撇嘴,想要假装与他不识,作势要走,却被他一把拽去。
”放开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不是小颖出卖我?”小颖便是陪她从小到大的丫头。“没人出卖你,你这小丫头如此贪玩又嘴馋,还能去哪儿?” 李知奕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仍旧温柔地握着她的手,“这儿的集市从早喝到晚,若你再想出来玩,我陪你便是,一个人太危险,我不放心。”他一个劲地说着,应纯也一个劲地盯着他的侧脸。他真好看啊,阳光映得他发了光。不,或许是他本身就发着光。“别贪玩忘记晌午的时间,记得回家吃饭。”李知奕看向望着他发呆的小姑娘,揉了揉她的发顶,“听到没有?”
小姑娘忙低下头,慌乱地挣开他的手,似乎说了句“话真多”,便向前走去。
李知奕浅笑,慢慢跟在了小姑娘身后,不急不躁地回了府。
那之后,小姑娘好像总是在躲着他,即便偶尔遇上了,她也不敢瞧他的双眼。
小姑娘起个大早又想逃出府,却被李知奕发现了,她红着脸,低头站在原地。
他看了一眼小姑娘,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脸上仍带着笑意,“你若不愿与我圆房,我便也不逼你,日后更加不用躲躲藏藏,不累吗?”
小姑娘抬起头对上那双柔软的眸子,“李知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