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盈盈玉指横在鼻前,看着脏兮兮的老头,皱紧眉不想说话。
是让我叫他八爷来着?
他要干嘛?
林潇心里疑惑,却见八爷对陶盈盈的作态不以为然,那苍老的声音没有波澜道
“咱们清河郡郡守大人已经发布了大华新律,现下土地当归房契住户所有,地主持地契仍可收租二十年,二十年后,两清。
这消息清水城都传遍了,这槐荫离郡城这么近,老头子不信你们会不知。”
知道他所言属实,酒肆四周再度哄闹起来。
林潇暗自心喜,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自己方才心急,竟然将这不久前刚刚从清水城传播来的消息给忘记了。
清水城乃是清河郡的郡城,所以槐荫地界的地方律令,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一般都会先从清水城受到信儿。
不知怎的,面对眼前这个糟老头子,陶家小姐有些心悸,可她仍是不肯妥协,咬着银牙硬道
“都不准停,只要二十年地租未清,这块地就还是我陶家的!”
说着她冷笑一声
“当然,只要你酒肆能现在就结清二十年租金,本小姐现在就走人!”
主子都这么说了,那些个手下自然只能更卖力的挖了,律令到底只是消息,在槐荫还没正式颁布,也就没法让人真正重视起来。
后院里,林潇拉开这个再去拽那个,可根本拦不住这么多人挖铲,少年被精壮汉子胳膊肘一拐,就给推到外地。
林潇气的抓狂,眼看一块儿地皮都要没了。
看到陶盈盈那挺起小小胸脯的得逞模样,裴妮蓉也是柳眉倒竖,这丫头,那么小的馒头,却如此大的气性,忒的不讲理了!
眼看着局面无法控制,手持烟斗的八爷轻轻叹息一声……
陶盈盈只觉面前一阵风刮过,紧跟着就听到院里的随从传来阵阵哀嚎声。
后院之中,见两个同伴倒地捂着肚子,其余几个小厮都来了气性,他们齐齐看向那个瘦巴巴的老头,眼神不善。
一个最为高大黑壮的年轻随从走出,正是刚才拿过地契的。
他走到矮自己一头的老汉面前,居高临下道
“老头儿!不想受伤就别碍事,我们家小姐决定的事儿这槐荫没人拦得住,要是院里真的没宝贝,我等自会收手,为你们填好土地,事后小姐也会大大补偿你们,兴许租金都会免了。”
听他一威逼一利诱,不光人群,就连酒肆婶侄二人也是对视一眼,反正拦也拦不住,不如就给他们挖好了,确实啥也没有。
也省得让这位替他们出头的老人家万一寡不敌众受了伤,心里头还过意不去。
不料那八爷明明不是酒肆的人,态度却极为坚决,
“退去吧……”
高大汉子觉得受了老头挑衅,不爽至极,伸直手臂对着八爷脖颈揽去。
他们这些家丁,为了能进陶家,哪一个不是练的皮糙肉厚,走到哪里都要被平头百姓高看一眼,别的大户里的管家那都得给几分面子。
他倒也没想伤人,但今儿个必须得放倒这老头儿,不怕他们陶家家丁的脸往哪儿搁?
然后这位光荣的陶家家丁眼前就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只觉腰背一痛。
怎么摔到在地的,竟是自己?!
接着那八爷如同提着鸡崽儿,一一将这些小厮自酒铺里扔了出去。
“退去!”
八爷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此次显得威严了许多。
小厮们一个个的跌落在地,哭爹喊娘,人群给他们散开一处地方,拍手叫好。
裴妮蓉脸上也是浮现些许笑意,这下子看这陶家小姐还如何咄咄逼人。
陶盈盈此时的确正俏脸铁青,但却并不是因为自家的家丁被这老头儿给揍了一顿,而是那个酒铺的泥腿子正躲在这厉害老头的身后,冲自己吐舌头做鬼脸跳着舞,嘴上口型还让人一眼看出是在叨叨着
“刁女!恶女!看你还能怎样!”
少年一时的得意忘形落在她的眼中自然是可恶至极,从小到大第一次吃瘪,陶家小姐气的香肩颤抖。
这个当年在书塾里,自己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穷徒,竟敢骑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她终是失了理智,竟是无视八爷,张牙舞爪的向林潇扑去,林潇见状不妙,在铺子里闪闪躲躲,陶盈盈不依不饶,像一个胡乱挠人的小花猫。
胳膊手背都她被挠出几条红印,林潇也是恼了,脑海中蓦地闪过妹妹清儿小时候不听话时,自己把她揽在怀里打小屁股的情形。
鬼使神差间,他突然缚住了少女的腰肢。
以为少年根本不敢反抗自己,陶盈盈不管不顾,闭着眼仍然乱踢乱打。
“让你不听话!让你找事!”
啪——啪!!
两声
林潇两巴掌准确的拍在少女的臀辬儿上,声音并不多响亮,但酒铺内外却都因此彻底安静了下来。
店外为首的那名倒地随从心知护主不力,原本要爬起来的他顺势匍匐挣扎着向陶盈盈伸出手,像是声嘶力竭
“小…小姐——”
然后就十分应景的‘晕厥’过去。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人群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先是目瞪口呆,接着一片哗然。
老婶惊得合不拢嘴。
少年自己立刻反应过来,那张旗开得胜的笑脸也是逐渐凝固。
饶是老持承重的八爷此时也挑了挑眉毛,到底不愧是那位推荐的少年郎啊。
原本张牙舞爪的陶盈盈一时间怔住了。
直到下身传来一阵火烧似的疼痛,眼泪忍不住的溢出眼眶。
她紧紧咬着银牙,然后尖锐的叫声响彻酒肆上空
“…林潇…”
“我…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