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山！招摇山是什么地方？”
那位少年白首沿着铁石河往上游走，一路咬牙切齿，丝丝寒气从他宽大白袍之中渗了出来，沿途河面都结上了一层薄冰。
少年身后老奴瑟瑟发抖，小心翼翼道：“兴许是南离十万山中某座不显名的山头，等到少主化得真身，只手就可灭了。”
“蠢货！几千年当真活到狗身上去了！”白首眼神凶厉，冷声喝道：“南离前五百座山，哪一座我不认得？若是无名小山，哪里养得起那种怪物！”
“如今的我，怕是连那只雀儿都比不上，何谈与主人争高低！”
“化身，化身！”少年白首面露痛苦之色，抱头自语道：“为何如此多年，我始终化不出半点真身，难道我真要一辈子都以这等面目行走世间吗？”
老者想起自己当年境遇，有些感同身受，安慰道：“有些公子或许百年都无寸进，少主行世不过十余年，又何须着急，说不定何时我们便寻到引物助您化得真身了。”
“哪有这么容易……”白首无奈摇头，呢喃道：“我那些兄长等得，我却等不得，我如何熬得过他们……”
想到最后，少年只觉手脚冰凉，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
冷？
为何我会觉得冷？
少年这般想着，忽觉心中有什么要跳出来一般，冥冥之中似在指引着什么，少年刹那间恍惚失神，生平第一次竟是落下泪来，失声道：“在那……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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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石河里，原本六鱼那只空竹筐也将满了，两人也就此准备离开，十夜撒腿在浅浅河水里小跑起来，心生疑惑道：“奇怪，这水……怎么突然这般凉了？”
“不知道，兴许是天要晚了……”
六鱼倒不在意，不过天色却是真的有些晚了，再耽搁怕是真的要挨骂了，六鱼背起竹筐说道：“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两人走出几步，六鱼忽然又如石像一般站着一动不动，十夜转身看到六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心中立刻明悟，立刻放慢了手脚，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同时扑进了同一处水里。
“抓到没，你抓到了没？”
“抓到了，是条小鱼，还在我手里动呢！”
六鱼合着双手，从河里掬了满满一捧的水，不急不缓站起身，笑道：“要是锦鱼，就给你回家养着，要是草鱼，咱们就放了，怎么样？”
十夜眉开眼笑，伸手在下面接着，生怕鱼儿溜了去，点头道：“好啊，好啊，快给我看看！”
六鱼手掌间缓缓打开一丝缝隙，侧着脑袋望了望，却没有看见什么鱼儿，六鱼咦了一声，又打开了一点，还是没有看到。六鱼仍不死心，又把手掌张开了些……最后六鱼干脆摊开了手掌，只是手里哪里有什么鱼儿，只有一颗淡白的珠子。
珠子通体透明，几乎无色，宛若一个一戳就破的气泡，六鱼伸手摸了摸，既不冰也不凉，倒像是摸着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掌。
“好啊，六鱼，你又骗我！”
十夜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瞪着六鱼。
六鱼尴尬地摸了摸头，有些意外道：“我倒真以为是条小鱼，没想到是这么个东西……不过算是我欠下了，过两天一定给你抓几条好看的锦鱼。”
十夜憋着笑意，板着脸一本正经道：“要十条，颜色各不同的。”
六鱼叹了口气，道：“行，就十条。”
十夜咯咯笑了起来，六鱼摇头苦笑道：“我看这珠子也不是全没用处，拿去交差也不错，说不定就给上神看上了，反正我看着挺好看的。”
十夜也觉得可行，平日里供上的东西里，能被神明留下挂在枝头的也大多是这些东西，所以后来她才会专门去捡那些亮晶晶的小石块。
只是好像这些年里，自己这么用心还没六鱼各种偷懒糊弄做得好，十夜无奈摇了摇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两个人影。
一个白袍少年身后跟着一个老者，好似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到了两人跟前，那个白袍少年望着六鱼手中的珠子，眼神热切，笑容和熙，温声道：“小兄弟，你这珠子换给我可行？”
六鱼凝眸望着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心底没来由生出一丝寒意，摇头道：“不好意思，我不换。”
白首笑容一滞，却没有露出丝毫愠色，好声道：“你莫要急着拒绝，你还不晓得我拿什么跟你换，来，你先看看我的这些东西。”
白首伸手一招，身后老者立刻举过一个木盘，木盘上放置着十几件流光溢彩的宝物，白首将木盘挪到两人面前，言语真诚道：“我这里任一件，最少也能在你们部里换上几百上千枚玉钱，我用这些换你这一颗珠子，如何？”
六鱼想也未想，直接说道：“我不换。”
白首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皱眉问道：“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