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南封台,百战君王乱世尘;
今日道前百姓家,明日举旗称帝王。
风雪吹打了整整一夜,南封台几十间小破房子被吹得摇摇欲坠,女人看着渐渐没了温度的炉火悲伤的说道:“这个冬天我们能挺过去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能拿去当的都拿去当了,唯一值钱的也只剩下女人头上那金色叶头钗,那是他哥哥送给她的新婚礼物,纯金打造,钗头是一片栩栩如生的叶子,纹理清晰形状自然,男人长的精壮,一言不发的修补着漏风的窗户,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
女人见男人没有说话把自己身上裹着的破被子围在孩子身上,那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看起来娇小可爱,“山儿,身体孱弱,这冬天我怕他会撑不下去。”男人停下了动作,那窗户依旧漏着风,他心中清楚,这些年时局动荡,大小君王层出不穷,昨天隔壁村的铁匠也起了兵,估计是坚持不下去了。
“放心吧,谁也不会有事,山儿身体里流淌的是我拓跋家的血,怎么会死在这里。”男人的语气虽然强横,可是他那迷茫而又不确定的眼神让女人哪里放心的下,“听说隔壁村铁匠离带人起了兵,我们不如投了他去,至少还能挨过这个冬天。”没等女人说完男人便打断了她的话,“不行!”这两个字很坚定不容反驳。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后悔了吗?”,女人嘶喊的更加厉害起来,“拓跋越川,你告诉过我要带我过安定平凡的日子,难道安定平凡便是要吃苦受罪挨饿吗?”拓跋越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高大伟岸的背影是女人唯一的依靠,她相信男人曾经的许诺,可是这么久了她没看到希望,也没有希望,“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为我想想,难道不考虑一下山儿吗?他还小,难道你忍心要山儿也跟着你我受罪不成!”
女人撕心裂肺的喊着,男人紧握着拳头,忍着愤怒,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别吵了,会把山儿吵醒的,红桑,我知道你跟着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说到这里女人似乎想起了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心痛如同刀割,拓跋越川转过身来把她拥入怀中,温柔地说道:“没事,有我在,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便给你什么样的生活,选择了我,我又怎么忍心让你失望后悔。”
红桑被拓跋越川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到了,她想起十五年前那个血染的雨夜,那个时候的拓跋越川才二十出头,跟她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她知道这个男人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哪怕是这天,也会被戳出一个大窟窿,“越川,你要做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跟着你我不曾后悔。”,“我知道!”拓跋越川转过身去,推开了门,风雪呼啸而入,红桑清楚的知道这天马上会因为自己丈夫的决定而变。
“红桑,我知道你没后悔过,可是我也要让你知道,你要的生活我会给,哪怕你要这天下,我也会拿来给你。”拓跋越川拿起家里唯一的铁器来到门口的老槐树下,天空突然变了颜色,风雪更加猛烈,红桑关好门冲出了屋子,风雪割脸而刺骨,连睁开眼睛都艰难异常,没走几步突然听见天空之上那突然响起的雪天惊雷,紧接着红桑脸色大变,大喊一声,“不要!”抬眼看去,风雪虽然在眼前飞舞却还是看到了那金色刺眼的光芒。
拓跋越川挖开了老槐树下的冻土,土层裂开,掩埋之物发出耀眼的金光,金色光芒直冲云霄,“拓跋越川!你答应过我不会去碰它的。”拓跋越川的笑容透过风雪映入叶红桑的眼中,那笑容让红桑忘记了风雪的寒冷,只听拓跋越川温柔地说道:“为了你,我情愿违背誓言,因为我不想看到被生活左右的你,就在刚才我想通了一件事情,这平淡的生活只不过是我逃避现实的借口罢了。”
“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是我心甘情愿的,况且我们一家人过的不是很好吗?”这个后果是叶红桑没有想到的,她一直以为那把足以乱天下的枪早已经被拓跋越川扔掉了。
“平淡,也许是我想要的,但并不是山儿想要的,你说的对,我能做的是给山儿可以选择的权利,而不是让他也过我一样的生活。”拓跋越川蹲下身来,光芒正在逐渐减弱,那掩埋之物召唤着他,似乎在对拓跋越川说着,“你终于来找我了,你终于想起我了。”
那是一把枪,是一把足可以祸乱天下的极烈之枪,通体黝黑,冷锻寒铁打造而成,枪长五尺三寸,枪头长九寸三分,枪头为锐三角形枪刺,下部有两个向后方斜刺的倒钩,枪杆末端有铁蹲状尖刺,重八十斤有余,可突刺横扫重砸,是端木家族兵器谱五把冷锻武器排名之首的寒枪,此枪一出足以震慑天下。
拓跋越川将其缓缓的拿了起来,挥舞两下甚是欢喜,脱口道:“是这个份量,是这个威力!”话音未落寒枪突刺,那颗粗壮的老槐树一下子便被刺了个透心凉,红桑见状无力的瘫坐到地上,任凭风雪的吹打,口中呢喃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扔掉它。”
风雪停了,拓跋越川又往下挖了挖,挖出一条暗红色的抹布,将其包裹在枪头之上,这抹布是粗麻纺织而成,拥有特别强的吸水能力,枪的突刺能力极强,但是不同于刀剑都有其鞘,所以枪需要一块擦血的抹布,久经沙场的枪外表霸气,散发着血腥,那抹布固定在枪尖与枪杆交汇之处,战场上为防止血液回流导致使用者不能将其紧握,只见拓跋越川双手握住寒枪用力扭动枪杆上的机扩,一杆五尺三寸的长枪便一分为两段,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寒枪保存完好,锋利如初,霸气外漏。
此时红桑无力的站了起来,转身向屋子走去,“我都做了什么?难道我做错了吗?还是这一切又是命中注定?”红桑扭过身来大喊道,“拓跋越川,你爱我吗?”拓跋越川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很认真,很正式的回答道:“爱!”红桑笑了起来,那笑容一点也不符合她脸上的情绪,试探着说道:“爱我你便放下你手中的枪。”
不知道为什么红桑流下了眼泪,哪怕是刚刚她如同疯子一般与拓跋越川大吵也不曾流下一滴眼泪,可是现在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拓跋越川迟疑了,突然发现泪流满面的红桑,急忙问道:“你怎么哭了?”
“回答我的问题,放下它好吗?”这时红桑才发现她哭的原因,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放下了,因为曾经他为自己放下过,但是他的心不再属于这,而是属于这乱世;拓跋越川想要擦干红桑眼角的泪水,“别哭,很快我便会给你一座城,如果你想要这天下,我也一并给你。”红桑摇了摇头,推开拓跋越川的手道:“算了,不放,就抓紧它吧。”
“红桑,你说的对,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山儿已经长大了,你也不想让他过我们这样的生活吧?我承认是我的不对,不该到此埋枪隐居,不然也不会让你们母子俩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红桑淡淡地说道:“别说了,平凡的日子不适合你,你既不会劈柴打水,也不会捕鱼耕地,十五年来,你在想的都是它,我不拦你,所以也请你不要阻拦我。”
拓跋越川一把抓住红桑的手,问道:“你要做什么?”
突然拓跋越川发现这双手竟然如此的陌生,十五年前第一次拉到这双手的时候,如此柔软纤细,可是现在为何有了老茧,拓跋越川心疼的说道:“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红桑挣脱了拓跋越川,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道:“没什么!我过得踏实,山儿也很快乐,可惜我看错了人,本以为我们会男耕女织终老田园,可惜这一切都仅仅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生活就是你,可是我眼前的你离我越来越远,我只是想让你为我们的生活想想办法,可你却拿起了这把枪,难道除了这把枪,你便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拓跋越川没有握住红桑的手,也没有将红桑紧紧的拥入怀中,风雪一停,寒冷令人彻夜难眠,夜色刚刚褪去红桑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山儿离开了,留下的只有一块破布,上面用血写下的几行字:
君若见,桑不悔,此去天涯,忘不追悔,天下之大,请君逐鹿。
拓跋越川拿起枪紧握着破布追了出去,可是白雪皑皑哪里还寻得见妻儿的踪影?“红桑,你为何离去?山儿是我的儿子,你带他离开,置我于何地?”
苍茫的雪线连着天际,晨光照耀着大地,白雪反衬着光芒,拓跋越川搓了搓眼睛,大喊一声,“红桑!你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