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的唐军士兵在完成了发射之后,立即把弩机收入腰间的皮囊中,同时身体向两旁移动。
错位狂奔的后排士兵,抽准空子,又来了第二波的箭袭。
短短的几息间,李秦已经折损了近千名士兵。
“杀!”身如矫兔的李光进,第一个冲入敌军阵中,青龙战刀挥舞如风,纵横捭阖。
战意盎然的飞军士兵怪啸连连,此起彼伏,左右遥相呼应,锋利的环首刀竞相劈出。
“死战!”勉强从几轮箭袭从安然脱身的李秦,状似疯狂地厉吼道。
然而,从一开始,这场战斗的胜利就注定不属于李秦。
叛军士兵虽然奋力拼杀,但飞军士兵的强悍却远出了他们所料。
正如突厥、回纥人是天生的战士一般,久居山林、半耕半猎的山越人身手矫健,擅长技击,加之生性剽悍,是最为优秀的步卒兵源。
经过严格的操练,全由山越兵组成的唐军,所能发挥出强悍的战力,远非一般中原步卒可比。
李光弼在镇守临淮时,就仿效杨错在陇右的办法,通过招募山越百姓的方式,造就出了这样一支精锐。
叛军所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伤亡越来越惨重。越来越难见到希望,斗志和士气也逐渐消退了下去。
远远地看到李秦的战旗,李光进毫不犹豫地领着数十名唐军士兵朝战旗所在猛地扑了过去。
人没到,一支长枪已在李光进的踢击下,径直飞刺向乘骑战马的李秦。
脚步如飞,李光进手中的大刀刹那间羽化成一条巨龙,裹携着无边风雨,自九天翻腾而下,吞天噬地。
臂中一箭李秦刚险险地架开袭来的飞枪,却骇然发现更大的危机已经来临。
来不及格挡,来不及纵马闪让,李秦情急之下,单掌击向马背,身体腾空而起,让着大刀的来势向侧后飞去。
“噗嗤!”长刀入肉,庞大的战马居然齐腰间被斩成两截,内脏、碎肉、鲜血如爆炸一般喷射开来。
毫不顾及身体被喷洒上血肉污物,李光进丝毫不迟疑地运刀为矛势,挺刺出去。
李秦奋力招架,一时间金铁交鸣,火星四溢。
连架了数十刀后,李秦被逼迫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他想尽办法,都无法改变哪怕是一点点的劣势。
不远处的叛军竭力想要靠上来,援应李秦。
但唐军士兵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绝望的情绪自心底滋生,正待寻空撤离,大刀已如九天风雷怒斩而下。
李秦用尽全身力气举枪迎上。
伴随最猛烈的撞击声,长枪自刀击处而断。
在李秦惊骇欲绝的目光下,势不可挡的大刀重重地斩击在地面。
随即,一道血线从他的面庞浮现,逐渐地扩散。
最后,了无生机的身躯轰然倒地。
主将的阵亡,迅速地摧垮了叛军的士气。
也不知从谁开始,剩余叛军一哄而散,四下奔突。
“不要管那些溃兵,追敌军的辎重队!记住,不要杀光,把他们一直向南驱赶!”李光进看也不看地上的死尸,大刀顿地,厉声高喝。
激越悠长的号角声,与雄浑猛烈的战鼓声混杂在一起,卷起无边的烟尘,直冲九霄云上。
“杀!”
充斥战场的狂暴吼叫声中,唐军和叛军的数万士卒不畏生死地缠战在了一处。
平原上,刀枪乱舞,箭羽横飞,随处可见断裂的肢体、破烂的旌旗、沾染血污的各种兵刃。
殷红的血液,从地表逐渐地渗入到泥土中。
“一群废物!”
在战场北端的一座小土丘上,徐璜玉面色铁青,眼中激射出恼怒的光芒,厉声叱骂,“都半个时辰了,居然占不到半点上风。”
转过头,徐璜玉冲身后传令兵喝道:“传令,让端木固的骑兵即刻出击,但注意要绕过正面,从侧面攻进去!”
传令兵不敢怠慢,当即吹响了牛角战号,号声穿云裂空。
早已整装待发的三千骑兵,在校尉端木固的统领下缓缓起动,加速,马蹄踏击地面的轰隆声,宛如闷雷阵阵。
数匹战马突然从北面飞驰而来,徐璜玉转头瞥了一眼,发现当先一骑居然是本该留守营寨的平洌。
“先生,怎么了?”眉头挑了挑。徐璜玉略感疑惑地询问道。
驰近徐璜玉的身旁,平洌压低了声音说道:“徐将军,辎重队遇袭,李秦遣快马请求急援!”
“什么?”听了这一消息,饶是徐璜玉心理稳定,也不禁又急又恼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请援的快马刚刚抵挡大营,我知此事紧急,故前来传讯!”
“袭击辎重队伍的敌军有多少人?”克制着怒火,徐璜玉强自镇静地问道。
“大约有四、五千!”平洌声音有些沉重地说道,“而且据传讯士卒的描述,我怀疑这支敌军正是李光弼麾下最精锐的步卒,归他弟弟李光进统帅。”
“是李光进那小子的?”徐璜玉眼睛一紧,恨声说道。
对这支步卒,徐璜玉远比其他的叛军将领要熟悉。当年他与李光弼鏖战时,由李光进统领的这支步卒曾给徐璜玉造成过不少麻烦。
平洌不太乐观地点了点头。
“娘的!”终遏止不住心头的邪火,徐璜玉一拳捶在坐骑的背上,引得跨下战马悲声长嘶,“都已经到临沂了,居然还能被李光进那小子追上。辎重队到底干什么吃的,李秦是干什么吃的?”
事实上,快马传来费县失陷的消息时,这批辎重队已经到了临沂县的中部,距离承县不过一百二十里之遥,而他们距离费县却不下一百五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