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图一劳永逸地击溃唐军,史朝义将三万北疆重骑和三千余骑兵一分为二,分别突袭汝州和梁县。
然而结果却是令人大大失望——梁县那里根本没有得手,汝州这边倒是得手了,却没想到杨错地韧性居然强悍,硬是在遭遇突袭的情形下抗住了两万骑兵的攻击。
现在想来,如果当初集中所有骑兵狂攻杨错这一路,或许情况将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局面。
“陛下,看来得找张忠志陈述厉害了!”许季常对史朝义的顾虑把握的最为清楚,提议道。
“嗯……”点了点头,史朝义对蔡文景吩咐道,“蔡将军,你代我去请张忠志过来议事!”
“是!”蔡文景领命后,转身离开。
“陛下,现在邀张忠志到我军中来,恐怕未必能请得动他。”蔡文景正待离去,许季常却出声劝阻。
史朝义微觉诧异地看了看许季常,突然会了意。
由于恒州军的避战自保之举,史朝义与张忠志之间已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矛盾。
在这个敏感时刻,邀张忠志到军中议事。很容易会让他产生“鸿门宴”的误会,以为是“宴无好宴”,猜测史朝义想借机夺取北疆重骑的控制权。
张忠志生性多疑,心机深邃,会这样的想法根本就不足为奇。
而更麻烦地是,就算史朝义知道情况如此,也无可奈何,如果强迫了张忠志,反而可能将事情弄得更糟。
“许卿,阿史那将军,你们就随我去张忠志军中走一趟!”史朝义长身而起,冲许季常、阿史那承庆说道。
天有些阴沉,浓厚的云层覆盖了大半个天空,太阳只能极其偶然地展露自己的光芒。
风很小,连旌旗的边角都吹不起来,空气中充溢着说不出的湿闷。
盔歪甲散的恒州士兵用水囊的水浇泼在战马身上,为它们降温。
在这异样湿闷的天气下,战马似乎也变得格外容易烦躁不安,马蹄不停地踏跺地面,马尾来回甩动,低沉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一名军司马给战马饮水时,忍耐不住渴意,也不嫌肮脏,拿起刚刚饮马的水囊,大口大口地猛灌起来,将剩余的小半囊水全部喝光。
他猛地将水囊扔到地上,怒骂道:“什么鬼天气!”
春季是万物复苏,同时也是变化很快的天气,时冷时热。
史朝义的突然来访,让张忠志既感诧异,却也有些明了。
尽管史朝义再三谦让,张忠志还是请他坐上了主位,自己则屈居下首。
帅帐内,除了许季常、王武俊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参与双方的密议。
听史朝义直接明了地说明来意后,张忠志很诚恳地说道:“陛下尽可放心,臣既引军而来,正是为助王师抗击唐廷。陛下令下,臣必率军与敌死战。”
见张忠志依然说着这些虚与委蛇的话,史朝义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快之色,但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笑着说道:“有张将军的相助,朕料击破杨错并非难事。”
顿了顿,史朝义转换了个话题:“近两日天气反常,军中将士有没有适应?”
张忠志心中微诧,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摇头说道:“恒州多风而干燥,夏日昼炎而夜寒。中原之地,炎热倒也罢了,只是过于湿闷了些。”
“张将军,未来十数日内,中原随时可能会进入雨季,贵军将士需要谨防染疾!”许季常带着温和的笑意,关切说道。
“雨季?那是什么?”王武俊有些愕然地看向许季常,疑惑说道。
恒州地处北方,向来少雨,也从不会受到雨季的影响。
很少离开北方的王武俊自然不清楚,所谓“雨季”是指什么。
“哦!”许季常恍然道,“王将军有所不知,中原、江南一带入春时……”
张忠志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状似在聆听,其实却暗中思索着什么。
张忠志见识广博,自然知道什么是雨季,但他更奇怪为何许季常会挑出这个话题。
他对许季常的为人能耐很是清楚,知道这只老狐狸不会说什么无谓的话。
“可能连续十余日阴沉多雨,加上天气闷热,百物获潮霉烂,人畜也极易染疾。张将军军中将士都来自恒州,未必能适应。如果应对不慎,很可能会致人、马疫肆虐。”许季常转头面向张忠志,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唯恐因此影响破敌大计,故特来提醒张将军。”
望着史朝义、许季常一行策马远去的身影,张忠志神色复杂。什么也没有说,缓步走回帐中。
跟在张忠志身后,王武俊掀帘入帐。带着疑惑说道:“史朝义是不是在蒙骗将军,这雨季当真有那么些害处?”
“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蒙骗倒不见得!”张忠志坐回到位置上,沉吟着说道,“如若当真有雨季来临,对我军确实极为不利,怕是真会出现大面积染疾!”
“将军,难道真要如史朝义所言,在近日内寻找战机与杨错决一死战?”王武俊皱眉说道。
“两手准备吧!”思索了片刻,张忠志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