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滉的表现,完全没有辜负杨错的希望。
杨错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要速平梁州之乱,必先瓦解郭嘉谅大军;要瓦解郭嘉谅大军,就必须先破了郭嘉谅的‘神话’!”
郭嘉谅本来只是流寇一般的人物,就算是得到了刘展、孟起、蒙城等猛将,实力不允许他多么嚣张。
然而,相较于郭嘉谅的流寇。
张献诚更拉胯。
陇右军北还,给了郭嘉谅难得的喘息之机。而山南军的孱弱,更是增长了郭嘉谅的自信。
最终,让郭嘉谅一路向北打到了兴州。虽然最终只占据兴州,但是给了郭嘉谅一个错觉,那就是山南军不怎样。
同样的,山南众人也认为郭嘉谅非常的厉害。
何况,他还因缘际会下抢了张献诚的数千良马,组建了梦寐以求的骑兵。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打破郭嘉谅的“不败金身”,才能为他麾下山南士兵的哗变背离下最后一帖猛药。
“不狠狠教训他一次,如何能镇住郭嘉谅!”杨错走到屏风悬挂的地图前,沉声说道,“既然郭嘉谅想引诱我等进攻西县,那就如他所愿。希望他的精锐骑兵,也莫要让我等失望!”
随后的几日,杨错的后续大军相继赶到金牛县,大量的粮草辎重也随行而至。
与此同时,大量的斥候被派遣出去,加紧搜集郭嘉谅的情报。
不久,陇右军的五万三千大军于金牛县集结完毕,加上张献恭的兵马,联军总人数已超过八万人。
就在杨错和张献恭准备兵发西县时,韩滉的细作网传来一则消息。
郭嘉谅在凤州实施坚壁清野政策,以此应对齐王大军的进攻。
细作回报,郭嘉谅军几乎将凤州的河池、两当、黄花等三县的粮食搜刮一空,连百姓家中的存粮也不放过。
若谁胆敢拒交粮食,只有死路一条。
为此,有数百无辜百姓死于屠刀之下。
现在正是初夏,距新粮的收获至少还有好几个月。
这么长时间里,如果没有存粮,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下去……
这岂不是存心将这三县的数万百姓往死路上逼么!
为获胜利,居然歹毒如斯?
听闻郭嘉谅实施坚壁清野的“绝计”,以张献恭为首的山南军众将无不色变。
“郭嘉谅这断子绝孙的狗贼,竟然将数万百姓往死路上赶!”严震目窒欲裂,牙齿咬得“嘎吱嘎吱”作响。
黄琦没有说话,但眼中不时闪现的寒光,额头凸现的青筋,紧握的双拳,却毫无疑问地将他心中的愤怒表露了出来。
这些土生土长山南将领对吾乡吾土的感情之浓厚,要远胜其他地方之人。
“粮食被搜刮一尽,凤州三县的百姓势必要外迁逃荒。”张献恭眉头紧皱,沉声说道,“南面是梁州,郭嘉谅断不会让百姓进入。如此一来,这数万百姓只能向北逃往陇右道。”
“郭嘉谅那厮用心险恶,他分明是想以这些百姓来拖住齐王的大军。”韩滉捋须分析说道,“百姓饥饿无奈之下,必会向齐王大军求援。这样一来,齐王大军的粮草必然出现问题,无粮则必生乱。届时,郭嘉谅便可乘机率军突袭。”
韩滉的分析很有道理!
杨错曾思索过无数种可能,但就是没有想到郭嘉谅竟会用出这样恶毒的绝计来抵挡联军的进攻。
出此计策的,十之八九应是刘展。
“不过,此计既可伤人,亦会伤己。”韩滉忽然话锋一转,嘴角微微扬起,沉声说道,“而且在我看来,郭嘉谅此计,实是自取灭亡!”
韩滉此言一出,举众皆惊。
张献恭拧眉略一沉思,眼中现出一丝若有所悟的神色,恳切向韩滉询问道:“太冲,请详言之!”
“郭嘉谅计划看似美妙,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韩滉不慌不忙地说道,“这里是梁州,并非剑南。而他郭嘉谅。仅仅只是外来户而已!”
听到这里,杨错眼中忽地精光一闪,已把握住韩滉的意思所在。
“郭嘉谅在山南本来便不得人心,他先是为虎作伥,助梁崇义兴起大乱。梁崇义死后又公然拒绝归还梁州军政大权,更挑起内战。”
“有识之士必不屑与其为伍,郭嘉谅诛灭梁崇义一族,又势必与梁氏之亲朋故旧势同水火。事实上。郭嘉谅已成山南西道所有士人官吏之公敌!”
韩滉沉着分析道,“如此孤立情形之下,郭嘉谅尚不自知,居然还敢施行坚壁清野的狠计,这便等于将百姓对其的最后一丝期冀全部抹杀。可以说,此计一出,郭嘉谅在梁州已彻底失道。”
顿了顿,韩滉面上浮现出冷冷地笑意,带着嘲讽意味说道:“郭嘉谅自恃手握大军,肆意妄为。”
“可惜他忘记了,他手中的大军十之八九都是来自山南,而内中又有多少人是来自凤州?一面残害麾下士卒的父母亲人,一面还想指挥这些士卒为自己卖命?郭嘉谅也想得太过美妙了!”
“行此毒计,只会加速郭嘉谅的覆亡!”韩滉异常肯定地说道,“我等也不必多加渲染,只需将凤州之事原封不动地广传梁州,届时郭嘉谅便会领教到他自己‘妙计’的厉害之处!”
“先生果然妙计!”黄琦以拳击掌,高兴地说道,“如此一来,何愁不能诛除郭嘉谅贼子?”
张献恭思索片刻,点头说道:“正可依太冲所言行事!郭嘉谅此贼,祸害山南甚矣。若不能尽快将其驱逐,还不知会将梁州搞成何等模样!”
转过头,张献恭带着恳求意味对杨错说道:“郡王,看来我等也不能再拖了。明日便进攻西县,如何?”
“正合我意!”杨错点点头,毫无犹豫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