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杨大人见谅!”张献恭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此事一言难尽!我只想问一句话,还请杨大人如实回答!”
“张将军请问……”
“张节度是否……”张献恭略一沉吟,还是问了出来,“是由贵方派人刺杀?”
张献恭的问话,直如晴天霹雳,让杨炎震骇不已,一时间竟忘了回话。
旁边的韩滉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了然的光芒。
“张将军为什么这样问?”片刻后,杨炎回过神来,惊异地反问道,“杨驸马与张节度同朝为臣,更有协同作战之情,怎会做此无仁无德,无信无义之事?”
顿了顿,杨炎略显焦急地反问道:“张将军为何有此一问?”
张献恭微捋颔下清须,沉吟了片刻,却没有说话。
“莫非行刺张节度之人,称其受驸马指使?”韩滉出声问道。
“虽未中,亦不远矣!”房外忽地传来一个声音。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与张献恭有五分相似、年龄稍长的中年文士走进房内。
“见过张兵马使!”韩滉与杨炎一见此人,立即起身相迎,躬身施了一礼。
“杨大人,太冲,别来无恙!”中年文士正是张献甫。
“兄长,杨大人,太冲,坐下再说吧!”张献恭冲张献甫点点头,和声招呼道。
环着火盆坐定后,韩滉微笑着向张献甫询问道:“张兵马使坐镇梓州,何时回的梁州?”
“张节度灵柩运返梁州时,我也一并跟着回来了。山南事多且繁,我怕恭弟一人稳不住形势。更何况,张节度又是在梓州遇刺,我护卫不力,难责其咎,若不回来,恐怕有人也饶不过我!”张献甫苦笑道。
“张兵马使,张将军……”
韩滉恳切地询问道,“敢问张节度究竟是如何遇刺的?刺客是何人?又为何怀疑到我方头上?”
“恭弟,你将此事经过,说与杨大人和太冲知晓吧。”张献甫叹了口气,和声对张献恭说道。
张献恭点了点头,随即缓缓说了起来:“事情是这样的……”
那日,山南西道节度使府。
“属下还有一事请张节度定夺!”
“恭弟,你有什么事!”张献诚微微颔首说道。
“先前攻克成都府之时,因军中约束不力,曾有士卒乘乱屠戮城中官员士族。”
张献恭虽未挑明,厅中无人不知他所说的正是,梁崇义破城后地泄愤之举。
梁崇义眼中厉芒一闪,恨恨地盯了张献恭两下。
“此事于节度使安定剑南东川诸州郡的民心大为不利……”
张献恭对梁崇义的瞪视恍若未见,继续说道,“若不能消除不利影响,恐怕难以令宗族百姓收心!”
“恩……”张献诚略一思索,点头说道,“恭弟可有良策?”
“以属下愚见,节度使虽不能到成都,却能至东川治所梓州,亲祭死于乱军之官员士族,则既能抚慰亡魂,亦可向生者宣示节度仁德。此外,节度还可为东川诸州郡减免赋税!”
“如此一来,人心必可归附!”
张献恭悉心地建议道。
“梓州新附,民心不稳,难免有郭氏死忠。节度使岂可轻往此等危险之地,万万不可!”梁崇义急劝阻说道。
张献诚沉吟良久,抬头对张献恭说道:“恭弟,祭奠之事,劳你为我择一吉日!”
见张献诚应允,张献恭欣喜应道:“是!”
在听从张献恭之后,张献诚于是动身前往梓州,准备祭奠无辜被戮的剑南官员宗族。
张献诚赶到梓州后,首先命人张榜告示东川诸州郡——三年之内赋税减半。
成都府城破之时无辜被戮的官员宗族,若有后嗣,请到梓州,由官府厚加抚恤。
除此之外。张献诚还命人在梓州城外择风水宝地。
将原先草草掩埋在成都府的尸身起出,运到梓州城外,以隆重丧仪重新安葬。
这一系列举措地实施,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东川诸郡百姓对张献诚的敌视情绪。
到了张献恭择定的祭祀吉日,在梓州死难者遗孤面前,张献诚亲自主持移葬。
随后宰杀三畜,张献诚亲诵祭文。祭奠仪式盛大而肃穆。
然而,就在祭奠仪式将要结束之时。
伤心欲绝的千余死难遗孤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恸,竟然出现骚动。
担当护卫重任的严震急忙指挥兵马约束骚动的人群,其间不免出现了一些误伤之事。
张献诚惟恐再次激化东川诸郡百姓的反感情绪,喝令严震不得动粗。
待骚动平息时,有数十名遗孤中人被推打践踏致伤,一名独臂之人甚至昏厥了过去。
张献诚为宣示自己地仁德,便亲自上前扶持伤者。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名昏厥者乘张献诚近身地机会,骤起发难行刺,以藏于发间的尖针连扎张献诚好几下。
如果纯粹是针刺,自然不会致人死命,但要命的是,那枚尖针之上竟涂有剧毒。
待张献诚感觉不对劲时,已为时过晚。
两个时辰后,张献诚死于梓州城中。
据有两道的豪雄张献诚,竟毙命于一枚小小地毒针之下。
虽然刺客当即便被严震擒获,但已于事无补。
此次刺杀的安排,可谓是处心积虑—那名刺客悄然混杂于遗孤人群之中,并能在祭奠仪式地最后时刻掀起骚动,分明是有人作为其内应才能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