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郭英乂一行人马突出城池,急忙朝北撤退时,山南军将领文吉突然率伏兵从南北两面杀出。
郭嘉珍、韦熊、吕盛等人率军拼尽全力死战,非常艰难地击退文吉,并在其余山南军赶到前,掩护郭英乂及一众文臣、家眷脱出了危困。
然而,就在即将摆脱敌军阻击时,郭英乂却不幸被一支流矢击中。
郭英乂之妻宋夫人含泪坐于在郭英乂之旁,郭嘉珍等郭氏子弟,以及郑鸿渐、刘展等一众文臣垂手肃立在车前;韦熊、孟起、吕盛等军中将校却必须率军殿后,以防山南军尾随追来。
郭英乂异常费力地将右手缓缓抬起,似欲做些什么。
“夫君欲寻何物?”宋夫人轻轻握住郭英乂的手,悲戚地询问道。
“夫人!”郭英乂艰难地开口说道,“唤……珍儿过来,我……有话交代!”
“嗯!”宋夫人强忍着眼中地泪水,扭过头去,不愿丈夫看到自己的哀伤,声音略显颤抖地对郭嘉珍招呼道,“珍儿!快些过来,你父亲有话要说。”
郭嘉珍步履沉重地走近,缓缓爬上马车,凑到郭英乂头旁,轻声问候道:“父亲,我来了!”
“嘉珍!”郭英乂断断续续地说道,“为父……将死矣,然九泉之下……实在愧对你爷爷……你爷爷乃大唐一代名将……而为父却败坏了他的名声,我实是……郭氏罪人……”
“父亲,这不怪你。”郭嘉珍低垂,没有哭出来,但热泪也自眶中不住下落。
郭英乂苍白的面庞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郭氏家训曾说过……郭氏男儿,只可流血,不可流泪……莫要再哭了!咳~咳~!”
忽地,郭英乂一阵痛苦的咳嗽,几乎岔过气去。
“父亲!”郭嘉珍心中一颤,急声呼唤。
“夫君……你且歇息片刻……”宋夫人的声音已近嘶哑,哽咽着说道。
好不容易,郭英乂才回过气来,坚持着说道:“夫人……我天年将尽,恨不能奉养慈母……此事……以后要你劳烦你。再者……郭氏基业不能就此断绝。我……死之后,由……珍儿继我之位,望夫人朝夕训诫!”
宋夫人泣不成声,微微点了点头。
“珍儿……为父无能,至局势崩坏……往后的重任……尽付于你……”郭英乂似乎是在憋着最后一口气,颤声说道,“你……要是能汇合哥舒晃……日后当……谨听他的教诲。事有可为,则为……若事已不可为,你亦可放弃……且莫因逞强而害了郭氏一族!”
“父亲……”郭嘉珍浑身颤抖,悲痛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郭英乂忽地生出一股力气,奇迹般地挣扎着坐了起来,似乎看到了什么,两手不住摆动,大声说道:“父亲!都是孩儿无能,你不要……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夫君!”
“父亲!”
“主公!”郑鸿渐、刘展二人忍不住走上前去。
一看郭英乂模样,老练的郑鸿渐立时明了郭英乂这是回光返照。
“不要怪……”忽地,郭英乂话音嘎然而止,瞳孔放大而固定,随即头向右一歪,整个身体也缓缓朝右侧倒下。
“夫君……!”
“父亲……!”
宋夫人、郭嘉珍尽皆失声痛哭起来。
静立在车外的众人,此时尽知事情不妙。
郑鸿渐上前,谨慎地探了探郭英乂的鼻息,小半晌后,黯然地摇了摇头。
随即,由刘展带头,众人尽皆跪倒在地,黯然垂泪。
割据一方的枭雄——郭英乂,因箭伤不治,逝于撤退途中。
郭英乂的父亲郭知运,乃是大唐一代名将。郭英乂本人也在肃宗北上的途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才被肃宗委以重任,接替前一任剑南道节度使。
但随着大唐局势的恶化,以及郭英乂自身权力欲望的彻底膨胀,再加上哥舒晃等人的撺掇,和外部势力如吐蕃、南诏国的怂恿,最终导致郭英乂走上了叛臣之路。
这位名声显赫的边镇大将、名将之后、大唐叛臣,已自己独特的方式留在史书。
郭英乂逝世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队伍。
沮丧绝望的情绪更是迅速蔓延开来。
士兵们惶惑不安,女眷孩童们低泣不断……
甚至有少数士卒意欲出逃,幸好韦熊、孟起等军中将领强忍悲痛,及时将骚动镇了下去。
约一盏茶地工夫后,刘展沉声向宋夫人和继任郭氏家主的郭嘉珍提议。
由于追兵随时可能会赶到,继续留在此处非常危险。
刘展请宋夫人和郭嘉珍暂缓哀伤之情,先收拾队伍撤往新都,待进城之后,再做他谋。
宋夫人和郭嘉珍亦知刘展之言在理,强忍悲痛,命队伍继续朝新都方向前进。
而在此时,新都县城的归属刚刚悄然发生了变化。
但刘展并不知晓此事,郭嘉珍亦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