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州州衙,正堂。
作为主帅的杨错端坐主位。
以杨天佑为首的军中将领,及以崔佑甫为首的主要文吏,分列于堂内左右两侧。
龙州、扶州攻防战算是告一段落,原本以为能够稍歇个一段时间,借以休养生息。
但这个“美好的愿望”随着盏茶工夫前建宁王派人送来的急件,如泡沫一般随风消散。
建宁王在急件中提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大唐九路节度使已经集合完毕,正浩浩荡荡开赴河北。为了保卫兵力空虚的长安及长安以西的安全,朝廷下诏,命杨错回师兰州,防备吐蕃进犯。
第二件事,仿佛是知道了朝廷在西面的兵力不足,吐蕃蠢蠢欲动,似乎有意集中三州之军力,进攻金城郡。而前哨战已经打响,河西走廊有被切断的危险。
“吐蕃究竟是作何打算?”崔佑甫疑惑不定地说道,“偏偏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兵,究竟是准备进攻河西,还是我陇右?”
崔佑甫所提的问题,也正是杨错最为费解的地方。
吐蕃实力虽说是强,但还不至于说强到能够同时对河西和陇右发起全力攻击的地步。
而且吐蕃进攻的位置又是河西与西域结合部,这与兰州相距较远。果真是两面同时进击,一旦其中一路受挫,另一路救援都来不及。
所以,很大程度上攻,两路中必是一路为“实”,一路为“虚”。
关键就在于,到底哪一路是“实”!
“大哥,您怎么看?”杨天佑寻思了良久,也未能理出头绪。
“无论对方意图是什么?我军已没有南下的可能。为了朝廷的安危,防止吐蕃长驱直入,不得不选择北上,返回金城郡。”
杨错本来还有些踌躇,现在当机立断,决定回师兰州。
“大哥之言,是也。”杨天佑紧接着问道,“此地防务又该如何?扶州北连陇右,南接剑南,是我军门户,必须派一员大将镇守。”
杨错扫视全场,目光落在了李晟的身上。
在近四倍的剑南军的围攻之下,李晟率领一批新兵坚守城池不破,便足见其治军之能,尤其是他面对敌军诈城时的沉着冷静,更是让人击节叫好!
由李晟镇守扶州,只要能有相当数量的士卒,当可保扶州固若金汤。
“李将军……”杨错刚开口。
李晟便出列:“末将在。”
“扶州,交给你了。”
“请大帅放心,有末将在,定叫逆贼不敢正觑此地。”
“好!”
杨错捧起刺史大印,以及调兵用的虎符。
李晟上前,恭敬地接过。
“大帅准备何时动身返回兰州?”一直沉默未语的曲环突然出声询问。
“宜早不宜迟,明日午时之前!”
议事完毕,杨天佑与曲环等人去筹备回师扶州一事。
而杨错则在崔佑甫的引领下前刺史府的一处偏院。
严越卿之父严武正是被软禁在此处。
时至今日,严武居然还尚未归顺,前段时间严波亲笔手书的劝降信都没能将其劝服,这倒是着实有些出乎杨错的意料之外。
按照严越卿的说法,严武是一个至孝之人,实在没理由会拒绝严波的劝降。
也正因如此,一到扶州,严越卿便前往其父被禁之处,希望能够亲自将父亲劝服。
但两个多时辰过去了,严越卿居然还未有回报。
看来情况不太妙……
软禁严武的院落颇为雅致,且环境清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进到院中后,杨错让崔佑甫去处理自己的事情,随即寻着声音举步来到一间房前。
房门并未关闭,杨错一眼就看到曾与我有几面之缘的严武,正和严越卿面对面跪坐在一张几案之旁。
父子两人并没有如我想象一般发生激烈的争吵,反而和声细语地谈论着什么,房内地气氛似乎非常融洽。
“大帅?”严越卿瞧见了杨错的到来,立即起身行了一礼,随即略显惊异地说道,“您怎么过来了?”
杨错举步迈入房中,呵呵一笑说道,“原本是有些不放心,特地过来看看……不过看来是我白操心了!”
“拜见杨将军!”严武已立起身形,而后居然也朝杨错行了一礼,“犬子蒙杨将军照拂,严武感激不尽!”
“阁下不必多礼。”杨错笑着朝严武点了点头,走到严越卿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令郎英武不凡,正是难得的少年才俊。料想日后封候拜将并非难事。严氏一门,必会因此子而愈加兴盛!”
“谢大帅!”严越卿稍显稚气的面庞上一片红光,似乎非常的激动,连说话都有些紧张了起来。
“郭氏反叛朝廷,其罪当诛。如今蜀中有志之士皆弃之而回归大唐。以严氏一族而言,自严公以下,严氏族人皆已投效大唐,且备受重用。”
杨错放缓语气对严武说道:“阁下又何必明珠暗投,继续为反叛朝廷之逆贼尽忠?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还请阁下三思。”
从适才房中气氛看来,严武的意志应当已经有所松化,如果自己能再加上一把力,将其劝服应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