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夜亥时,狄道唐军大营。
入夜之后,显得寂幽非常的洮水边,杨错身着一袭紫色锦袍,双手后负,直直地伫立在那里仰望星空。
一阵夜风吹来,锦衣飘飘,配上那张如同天工雕刻而成一般的俊颜,杨错便仿佛那意欲乘风归去的仙人。
“夫人,我现在是进退两难,该如何处理呢?”杨错凝望着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星光闪耀,一时间竟仿佛幻化成了那张熟悉的美丽的脸庞。
“节度使,夜如此深了,你还未休息?”从杨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殿下啊!你不是也尚未休息吗?”杨错转过头,淡笑着对来人说道。
“呵呵……是啊,有些无法入眠,出来转转,恰好听军卒说节度使在这里,所以就过来了!”李倓笑笑说道。
“哎……殿下,连你也跟我如此疏离了!以前你何曾叫过我什么‘节度使’啊!”杨错轻轻摇了摇头,怅然说道。
“妹夫,你误会了!”李倓笑着改口说道:“在军营中,当然得跟军卒一样称呼你。没想到,倒是让你理会错了!”
顿了一顿,李倓又接着说道:“妹夫,外间谣言之事你不必再担心。父皇已明令各郡县禁传这些谣言,稍过些时候自然会平息下去的。何况父皇对你还是相当信任的,并未有所猜忌!”
听罢李倓的话,杨错未现丝毫喜色,只是默然摇了摇头。
“妹夫,难道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若不嫌李倓无能,就说出来让我为你参谋参谋!”李倓讶异地说道。
杨错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殿下!陛下的性情与太上皇大不相同!太上皇大权独揽,向来是有一说一,好话坏话都是当面对你明言,不会藏在肚中。而陛下则比较内敛,话往往都是说一半而留一半,口中所说或许未必便尽是他心中所想!此次谣言之事的隐忧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你是担心父皇仍会在心中暗暗堤防于你?”李倓拧眉说道。
“恩!”杨错有些黯然地默默点头。
“既然如此,妹夫,你便要想些办法尽量消除父皇的疑虑!”李倓思索片刻说道。
杨错精神一振,急忙向李倓问道:“殿下,莫非你有何良策?”
“恩!”李倓微微点头,和声说道:“主上猜疑臣子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功高盖主、臣强主弱这一些罢了。妹夫便可从这方面下工夫!”
“这点并不是没有想到,我向陛下请辞节度使一职正是这样考虑的。但是……”
“呵呵……”李倓笑着摇摇头,说道:“妹夫,论及军略战术,世上恐怕没有几人能够及得上你。但这官场谋略你就想的过于简单了些了!你是我陇右军的节度使,统领着大唐西面的全部兵马,这些年来立下汗马功劳,而且你还是当朝驸马。有这么些因素在内,父皇岂能因为些许谣言便贸然撤去你的节度使一职。要想令父皇安心,你尚需另寻他法!”
“请殿下指教!”杨错异常恳切地说道。
“需得双管齐下。其一,你不必直接请辞节度使一职,但可请求主公设立一名节度副使,将手中部分兵权分于这名节度副使。至于这名节度副使的人选,便让主公自行挑选信任之人担任。其二,妹夫你可请父皇为你多置办一些良田屋舍,多赏赐钱财布帛,以此来显示你并无乱世称雄、自起炉灶之心!”李倓冷静地建议道。
杨错沉思片刻后,深邃如星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原本有些消沉的面容变的神彩飞扬起来,大笑着对李倓说道:“殿下妙策,就照你所说去做!哈哈哈……”
“呵呵……”李倓微微一笑,随即问道:“此事已了,妹夫尽可宽心了!……不过,今次之事,妹夫以为是何方所为?”
“还能有谁,不是吐蕃就是剑南道!”杨错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与我所想一般!那妹夫以为谁更可疑一些?”
“……”杨错略一思索后,出声说道:“吐蕃!”
“哦~~!”李倓笑着问道:“这却是为何?”
“前些日子有探哨回报,吐蕃这些日子以来连连征战,已经打得精疲力竭了。他既担心我挥师西进,又担心我南下攻打剑南道,只好采取这个离间的策略。”杨错迅速地分析道。
“恩!吐蕃如果恢复元气,实是我军心腹之患!何况我军还要收复陇右河西之地,扼制吐蕃的发展。”李倓略有些忧心地说道。
“这个殿下倒是不必过于担忧,趁着吐蕃军动弹不得的时候,我先挥师打败剑南,让大唐整个西部连成一片,再择机与吐蕃大战。”说到战争,杨错便是信心十足。
“恩!妹夫,天色不早了,且回帐休息吧!”
不久后,杨错向朝廷请旨再派来一个陇右节度副使。
肃宗权衡再三,拍了亲信周泌来担任节度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