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上所有受苦难的幸存者都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虽然我们还没有一起并肩作战过,但我相信心地善良的您一定不会拒绝和婆罗行省的人民成为朋友。” 扎尹德的脑袋转的飞快。 虽然他还没有从那混乱的宕机中挣脱出来,但还是下意识的放低了自己的姿态,狼狈地试图从这位小姑娘那儿挽回一些好感。 “我叫扎尹德……尊敬的艾丽莎小姐,实在抱歉,以这样的形式冒昧打扰您。” 油嘴滑舌的幽默虽然能化解尴尬,但显然并不讨人喜欢。 不过看在他主动报上姓名的份上,艾丽莎还是放松了皱起的眉头,语气缓和地说道。 “艾丽莎,初次见面……还有你呢?” 没想到这位尊贵的小姐居然将目光投向自己,站在扎尹德身后的萨瓦不敢去看那双美丽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瓦萨。” 看这家伙没出息的样子,扎尹德叹了口气,略微歉意地看向了艾丽莎。 “抱歉,他是……我的学生,同时也是我的助手,虽然能力不错,但有些怕生。” “对不起!”萨瓦赶紧鞠了个躬,表示歉意。 看到这个笨手笨脚的小伙子,艾丽莎忽然想到了去年的自己,不禁莞尔一笑,语气温和地说道。 “不必为这种事情感到道歉,没有人生来就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我的……一位朋友,以前遇到困难总是忍不住哭鼻子,但现在也能冷静地思考一些对策了,我相信你一样可以。毕竟你走过的路,可要比她远多了。” 她不知道婆罗行省有多远,但那儿应该比巨石城和曙光城的距离远的太多了。 “谢谢……” 那声音就像拂面而过的春风,少年将脑袋埋得更低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鞋尖,烫红从脸颊爬到了耳朵根上。 真是一位善良的姑娘! 从来没有人像这样鼓励他,哪怕是他最亲密的家人。 虽然他毫不怀疑扎尹德先生的正确,但还是不禁产生了困惑……这位一直以来帮助着他、教导着他的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视线转到了扎尹德的脸上,艾丽莎声音略微认真地继续说道。 “扎尹德先生,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如果您真诚的感到抱歉的话,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还请不要将婆罗行省的幸存者当挡箭牌,我们当然很乐意和婆罗行省的幸存者成为朋友,但你还代表不了他们。”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扎尹德很干脆,也很坦诚地认了错。 或许自己的推理确实有问题。 这个在小事儿上斤斤计较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特别有城府的那种,反而让他感觉有点儿……傻里傻气? 如果是因为瞧不上自己的本钱倒也罢了,但她很明显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倒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在这种无伤大雅的问题上骗不骗很重要吗?结果上又没造成什么坏的影响。 更不要说他最后也不落对方面子的把话圆了回去,但凡有点政治修养的人都会付之一笑。 而且万一自己最后赢了,这未尝不会成为人们口中的一段美谈。 不过,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分析出现了任何问题,只是情报出现了缺失。 在曙光城想要调查一个人是极其困难的,尤其对于还在创业阶段的他来说更是如此,他可没有一群铁杆效忠于他的近卫们,甚至连外交豁免权都没有,还得小心提防触犯联盟的法律。 艾丽莎轻轻点了点头,和身旁神色不善的工作人员轻声说了两句。 “我确实没有见过他们,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那工作人员仍是一脸放不下心的表情,认真地问道。 “真的不需要我喊保安来吗?” 艾丽莎哭笑不得地说道。 “不用不用,这点小事情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我会处理的。” 后者的脸色渐渐缓和,警告地盯着扎尹德看了两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我记住你这张脸了”,随后才转身走回了竞技场。 目送着他离开之后,艾丽莎重新看向了扎尹德。 “说正事儿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嗯……不过在此之前我其实更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我的名字?” 扎尹德的脸上带着和颜悦色的笑容,毕竟他仍求有求于眼前这位姑娘。 “您可太小瞧自己的知名度了,您的名字在巨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点也不输给那位虚构的波尔。” 艾丽莎彬彬有礼地说道。 “您过奖了,我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 扎尹德笑着继续说道。 “没有,我完全没有奉承您的意思,倒不如说……我很佩服您。” 艾丽莎脸上礼貌的表情不改,但那笑容却依旧是拒人千里之外。 “就算您夸我也没有任何好处的哦。” “您对我的戒心太高了,其实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话……”注视着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扎尹德做出无辜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从啤酒馆的酒鬼,到送报纸的报童,还有银行柜台后面的柜员小姐……每一个人都给予了您很高的评价。”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称赞您的勇敢和善良,认为是您让他们避免了最坏的结果,最终实现了那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说实话,我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神灵的,但我还是不禁会去想,您的身上是否有着神灵的庇佑。毕竟换做任何一个另外的人,恐怕都难以获得善终。” 听证了感情充沛的话语,艾丽莎忽然有些信了这个人口中说的那么几句。 他可能的的确确对自己有那么一些崇拜的滤镜,不过他崇拜的却既不是自己的人格,也不是自己为之骄傲的东西。 而是另外一种东西…… 就像素描画上用来衬托光斑的阴影。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婆罗行省的居民未免也太可怜了。 那儿极有可能是一个比昔日的巨石城更庞大的赌场,而摆在那座赌场里的筹码极有可能是她闻所未闻的天文数字。 艾丽莎的额前不禁渗出一丝细密的汗水。 她本能的想要救一救那些人们,于是下意识地开了口。 “……确实,即使今天想起来那天的事情,我依旧感到后怕。不过我并不认为自己受到了神灵的庇佑,更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奇迹。” 并不知道此刻她心中的所想,扎尹德用哄孩子的语气笑着说道。 “如果这都不算奇迹,那要什么样的事情才能算奇迹?” 艾丽莎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巨石城的居民们。” 扎尹德微微愣了下。 “巨石城的居民?啊……当然,我不否认他们确实也是不可或缺的,他们的勇气和理想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是巨石城的居民们。” 艾丽莎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不容置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盼,或者说恳求。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奇迹呢……明明是在黑夜来临时仍在寻找光明的他们,明明希望的火焰已经熄灭了无数次却仍不放弃的他们,明明你在找到我之前见过的每一个他们都是奇迹,您为什么会认为我才是奇迹呢?” 扎尹德懵了一下。 不是因为眼前的姑娘说了什么与年龄不符的话,而是他不知道她的情绪为何这样的激动。 这是什么…… 很重要的事情吗? 他说的那些客套也不过是为了获得她的好感罢了,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马屁似乎又一次拍到了马腿上。 这家伙到底想怎么样? 扎尹德心中也不禁有些恼火,只是并没有把那恼火的表情写在脸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或者说抵触,艾丽莎认真盯着他的双眼,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语速。 “……扎尹德先生,我必须再说一次,在真正的浪潮面前我的生死不值一提!无论我有没有死在那一天夜里,无论我的尸体最后又挂在了哪里,对巨石城的明天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太阳依旧会升起,然后在到点的时刻落下。” “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什么奇迹。那些放过了我的人们才是真正的奇迹。” “他们本可以放任那把火焰肆意燃烧,把所有的错误都清算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然后踩在我们的尸体上搬进内城里。他们本可以成为赌场的新主人,但他们亲手关闭了这座赌场……赌场里走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是奇迹。” 真是天真的说法…… 不。 应该说是愚蠢了。 扎尹德冷冷的看着她,不过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却没有任何变化。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说到点子上,至少有一句他是认同的,而且意外的令他也情不自禁的眼前一亮。 如果放任那把火焰肆意燃烧的话…… 只不过这样一来,恐怕会死不少人吧。 “扎尹德先生?” 听到那关切的声音,扎尹德勐然回过神,随后看着艾丽莎面带笑容地说道。 “怎么了?” “没什么……” 艾丽莎的眼神有些害怕,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再次咽了口唾沫,她语速匆匆地说道。 “如果您想询问的是如何拯救婆罗行省的居民,不妨先试着从办报纸做起,让幸存者们发出属于幸存者自己的声音……” 扎尹德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那喋喋不休的唠叨。 “真的很抱歉……虽然我对您的理论很感兴趣,但马上太阳就要落山了,或许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可以好好的聊聊。对了,不知是否方便,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艾丽莎愣了下,但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是什么忙?” “我想请您帮我介绍一下联盟的管理者。” “管,管理者先生?”艾丽莎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跟上那跳脱的思路。 扎尹德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我需要他的帮助……或者说,我们需要。” 对上那双火热的视线,艾丽莎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不过却陷入了沉默。 客观来讲联盟确实减少了巨石城幸存者所需要遭受的苦难,但结束这一切苦难的终归是巨石城的幸存者们自己。 在无法确定山底下是什么的时候,加速并不总会带来好的结果。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您请问。” “等到一切结束……等到废土纪元结束了,您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似乎担心扎尹德又想偏了,艾丽莎赶忙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我说的不是什么愿望之类的东西,就是单纯的想做的事情。比如骑马或者画画之类的……什么样的爱好都可以。” “那些玩意儿都是贵族们的情调,我可不会被那些东西腐化,”扎尹德莞尔一笑,“我暂时还没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我只想拯救婆罗行省的居民,让平等的光芒洒遍永流河畔的每一寸土地,除此之外心里别无他想。” 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失望,艾丽莎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认识一位很慈祥的老爷爷……他说等他退休之后,想在临湖边上搭个小木屋,种些花花草草,钓鱼什么的。” 扎尹德:“他是?” “房明先生的设计者……” 艾丽莎忽然抬起头,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决,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 “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把你介绍给管理者先生的……请回吧!” 她拒绝的毫不委婉。 如果说刚才是拿不定主意,她现在已经完全的确信了,和这家伙说任何东西都是对牛弹琴。 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平等的家伙,比任何人都瞧不起自己嘴里说的东西。 他计划好了一切,却压根儿没有计划过自己又在那个新世界的哪里。 到头来他只是想当新世界的神,把赌场换一块牌子继续经营。 下次不会再见了。 她不会再和他说一个字,甚至于对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有些后悔了,她不该把真正的奇迹到底是什么告诉他。 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战友! 搞不好甚至可能是敌人…… 一旦他真的成功了,他会立刻把整个赌场所有漏风的窗子都堵上! 面对那渐渐冰冷的眼神,扎尹德却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躬身行礼。 “看来我引起了你的不快……我很抱歉。” 虽然很遗憾,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会面不欢而散了。 扎尹德已经失去了在这停留的意义,于是带着身旁的小徒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在回去的路上,瓦萨满脸不解的看着扎尹德先生,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我就说……我们应该换一种更委婉的方式和她接触。” “结果都一样,如果她是我们要找的人,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能通过她见到管理者。但很遗憾她不是,所以这条路是走不通。”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的失算找些理由,也似乎真是如此想的,扎尹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其实也未尝不是好事。” “好事儿?”瓦萨整个人都困惑了。 “没错。” 扎尹德轻轻点了点头,不在意的继续说道。 “至少,通过刚才的试探我已经可以确认,她和联盟的管理者确实保持着书信交流……无论是哪种形式的交流,至少在某些问题上他们的观点是存在交集的。” “我们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搞清楚了管理者的喜好,作为一次投资的试水……这笔买卖还是相当划算的。” 瓦萨有些失落地说道。 “可是她不会帮我们了……” 他不确定自己遗憾的是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位美丽的小姐,还是真的遗憾家人会的命运。 可能两者都有吧。 扎尹德澹澹笑了笑。 “无所谓,想见那位先生一面的办法还有很多,关键是见到了他之后的事情。” 如果说一开始他确实讨好艾丽莎这位潜在的政治盟友的想法,但在意识到她本质上还是个小孩子之后,他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和幼稚的人做盟友是很麻烦的,不如把她试金石来用。 等下一次见到联盟的管理者时,他会试着避开所有的雷区。 就像听取避难所居民的意见,把平等会改成家人会一样。 他可以再进一步地完善下自己的人设,尽量多说些那位先生爱听的东西…… “那如果她写信给管理者呢?”瓦萨小声说道。 如果是自己,家人会中有其他蠢蠢欲动的声音,他一样会毫不犹豫的告诉扎尹德先生。 他觉得那位小姐和自己一样,应该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扎尹德的神色微微一僵,不过很快便松弛了下来。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小孩子确实喜欢打小报告,但我相信那位先生一定不会单方面的取信一家之言,而是两边的说法都听听。” 而像他这样出身微末的人,缺的正是门路。 “如果她真的在写给管理者的信中提到我,我反而得感谢她送的人情。” …… 在遥远的中洲大陆中轴线的最南端,有着一座名叫永夜港的港口。 它坐落在人联南部工业区遗址的最南角,与南极废土隔海相望。 由于位置太过遥远,那里是就连热衷探地图的白熊骑士团都没去过的地方。 如果类比现实地图,这座港口的位置大概在南非,不过却要比后者的纬度更高一些。 与此同时,这大概也是整个废土上最靠南的聚居地了。 由于军团最初踏上这片土地时,正是南半球的冬天,当地正是昼短夜长的时候。 因此,这座聚居地便被威兰特人殖民者命名为永夜港。 和占据着广袤平原的东方军团不同,南方军团的土地更加的零碎,除去本土的一片半岛,大多数领土都主要分布在大荒漠的西部工业区遗址以及南部工业区遗址的海岸线上。 虽然这些土地的土壤贫瘠,无法种植作物,但却蕴含有丰富的矿藏。 由于这一系列的因素,南方军团在行事风格上也与东方军团存在着诸多的不同。 比起拥有大片牧场和庄园的军事贵族,他们更像是中世纪晚期的殖民者。 虽然他们在剥削其他族裔时同样毫不手软,但他们却也不排斥在符合自身利益诉求的情况下,使用一些更委婉的手段。 比如收买当地人统治当地人。 比如允许奴隶赎身。 再比如使用债务奴隶代替契约奴隶等等。 毕竟他们没有东方军团那么多土地资源可以浪费,多少得花点心思琢磨一下如何提升殖民地的产能。 也正是由于这样的行事风格,他们和凯旋城的文官集团走得很近。 当然了,形式风格的相近只是一方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双方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譬如,南方军团的各个港口,正好就分布在婆罗行省到凯旋城这条航线的沿岸。 而文官集团的船只从婆罗行省带回来的往往不只是凯旋城热衷的香料、茶叶和糖,同时也会带上南方军团各个殖民地需要的奴隶以及牲畜。 比起那些生活在大荒漠中的游民以及异种,婆罗行省的幸存者和牲口无疑要温顺得多,也更受南方殖民者们的欢迎。 顺带着,这些船只在返回凯旋城的时候,还会捎上一些殖民地的特产。 比如形形色色的矿石、宝石以及黄金等等。 也正是因此,永夜港的港口永远不缺来自婆罗行省的船只。 尤其是来自西帆港的船。 不过最近,这里却出现了一点意外…… 永夜港的港口上人山人海,大批拎着行李箱的旅客聚集在售票处的门口,扯着嗓门吵吵嚷嚷。 十二月的永夜港正是夏天,从海上吹来的海风本就带着一丝燥热,人们的情绪更是像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 一名威兰特人旅客好不容易挤到了柜台前,攒着船票的拳头狠狠锤在了柜台上,恨不得把鼻子塞进那狭小的窗口里。 “船呢?我买的去凯旋城的船票!船到哪里去了!” “请冷静点先生,让我看看您买的班次是哪趟……我这边好帮您退款。” 工作人员伸手想去拿那张船票,却被那旅客一把抢了回来。 愤怒的瞪着窗口后面,那个威兰特人旅客大声咆孝道。 “我特么没说过要退款!我要回家!” 那工作人员一脸苦笑,无奈的看着他说道。 “我知道……但我也没办法,如果您预定的班次没有出现在码头上,那它大概率是违约了,我们会按照合同对您的船票进行赔偿——” “什么叫大概率违约了!”那威兰特人怒不可遏的吼道,“已经是年底了,我一年就回这么一次凯旋城!妈的,为什么非要赶在诞生日之前!” 工作人员额前直冒汗,试图安抚他以及他身后其他旅客们的情绪。 “请,请冷静一点……我理解您的感受先生,但我们这边也没办法。取消航班的是承运方,原因听说好像是因为要去东边拉一批军火——” 那旅客显然没有买账,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辩解。 “我特么买的是客轮!是客轮!你当我是傻子吗!” 那工作人员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但我听说,那些人给的实在太多了。您还算幸运的,昨天有一艘船原本都要靠岸了,一听说西帆港那边的消息,直接扔下岸上的旅客掉头就走了。” 威兰特人旅客:“???” 站在人群中的潘妮听见了前面的争吵,一脸懵逼的表情。 她是一周前乘船从西帆港来的这里,原本是预定了今天的换乘船票准备返回凯旋城,却没想到竟是听见了这样的噩耗。 终于排到了窗口前,她看了一眼手中的船票,愣愣地说道。 “……船都没了?” 坐在窗口后面的工作人员看着她,那焦头烂额的表情显然已经不是头一回回答这个问题。 “从昨天开始就没了……您还算运气好,小姐,我听说还有上了船被赶下来的。” 潘妮哭笑不得地说道。 “那我怎么回家?” 那工作人员也是一脸尴尬的表情。 “不知道……呃,但根据我的经验,应该等两天就好了。毕竟不是所有船都会继续往东边开,也有一些船到了永夜港就返程的。还有一些拉货的货船,价格合适的话他们不会介意兼职一下客船,我们这边也会帮您留意相关信息的。” “……” 潘妮现在只后悔一件事儿,那便是婉拒了胡耶总督的好意,没有搭他直达凯旋城的顺风船,而是选择在永夜港换乘。 结果没想到在这刚玩了三天,居然回不去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一脸担心的问道。 那工作人员叹了口气。 “我们消息也不确定,只听说是班诺特万夫长干的好事儿。他和东方军团达成了什么不清不楚的协议,然后整条航线上的船全都往东边跑了,都赶着去捡钱。” 听说不光有奔着远征军的装备去的,还有的幻想着能从学院、企业或者联盟那儿捡一点前线用不完的“垃圾”。 不过他觉得那些人简直在做梦。 而且这么多人火急火燎的跑过去抢,到时候能不能赚到钱还是个未知数。 潘妮整个人都傻了眼,没想到让她回不了家的竟是她远在曙光城出任大使的亲爹。 这可真是…… 看着眼前一脸欲哭无泪的女士,那工作人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事情已经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您最好赶快预定港口的旅店……等到晚上,恐怕有钱都没地方住了。我的叔叔在港口附近经营着一家旅馆,需要我帮您联系一下吗?” 潘妮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有地方住。” 她的舅舅是南方军团的军官,军衔和穿山甲先生一样都是千夫长,在永夜港担任防务长官。 这几天她都住在舅舅家里,大不了再去打扰几天。 不过为了不让远在凯旋城的母亲担心,她一会儿得去一趟邮局,给家里拍一封电报。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深表歉意的说道。 “这样啊……总之非常抱歉,还请您谅解。” 不谅解有办法吗? 潘妮回了他一个无奈的表情,点头谢过之后,便拎着行李箱离开了售票处,在港口叫了一辆三轮,让拉车的师傅把自己送去了邮局门口。 很快那座大理石建筑映入了眼帘。 掏出一枚金灿灿的第纳尔付了钱,潘妮拎着行李箱跨步走上邮局的台阶。 然而就在她跨过那扇门的时候,却听见几声急匆匆的交谈与她擦肩而过。 “有船吗!我需要一艘最近去东边的船!越快越好!” “去东边的船?你在说什么梦话,这个码头上哪还有船!” “妈的!怎么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潘妮侧过脸看去,正好看见一个带着毡帽的中年男人,狠狠地一拳锤在了门口的大理石柱上。 跟在旁边的那人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连忙上前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的神色一脸阴霾,沙哑的声音压得又低又沉。 然而即便如此,潘妮依旧模湖地听见了那句话—— “西帆港!那边……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