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间,王尔德的皮肤敏锐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在快速发生着变化。
变得越来越狂躁。
“狂躁”一词本应该用在有生命或有智慧的生物上,属于情绪表达的一种。空气并不是生物。王尔德感觉此刻用这个词来描绘他的真切感受,才是最为真切形象。
仿佛空气中有什么王尔德所不知晓的物什从绵绵的睡眠中被突兀惊醒,正要闹起床的脾气。
在王尔德的背后上空,正确的是,是寒月玄岩狮的正上方,赫然现出一个魔法阵,其大小约莫只有成人拳头,上面深奥艰涩的魔法图纹以特定的移动轨迹在圆纹边框内转动着。
在王尔德跳闪出去的瞬间,呈蓝光臞臞的魔法阵逐渐变大,先是将底下正迷茫的寒月玄岩狮彻底笼罩,顿了顿之后,似是察觉到还有一个漏网之鱼,魔法阵向外继续扩张,在想要逃离此地的愚蠢人类身后不紧不慢地追逼着。
王尔德打了个寒噤,他心底莫名其妙地紧张。
他睫毛上挂满了冰花,疾奔中呼出的口气在他眼前慢慢变成冰凉的白雾,空气中一颗颗凝结的珠汽刮过他的身体,脚下刚刚踏上的草地瞬间蒙上一层白蒙蒙的雾霜,在他每一次感觉自己就要成功跨离这片危险的区域时,又恰到好处在他脚下凝结绚烂得如同艺术品的冰花。
真正的威胁在空气当中,无形无色。
王尔德在一处处洼地间穿梭着朝眼能所及的外围逃窜,他甚至可以看到遥远处维尔斯在人堆中疯狂朝着他摇摆他的双臂,魁梧的身形令他多少显得鹤立鸡群。
一丝苦涩从舌根发散开来,他一度怀疑蒂法尼要花费长时间吟唱准备的这个魔法,现如今他不会再有一丝的怀疑了,蒂法尼施放出来的魔法,紧紧是它显露的冰山一角,已经足以令王尔德感到莫大的心悸和恐惧。
当它切切实实降临在寒月玄岩狮身上时,又会是怎样的一幅震撼恐怖的光景呢?王尔德忍不住这样想。
比进阶后寒月玄岩狮更为迫切的死亡威胁贴着王尔德的后背,不断刺激着王尔德的肾上腺素,早已到达极限的身体再一次绷紧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挤出难以置信的些微体力提供王尔德继续向前奔跑。
从残破不堪的躯体挤出的每一滴体力,刚刚诞生的下一瞬,便完成它的整个生命周期,回归虚无。如此反复在王尔德的躯体里默默进行着。
他不能停下来。
他停下来的后果是什么,他不清楚,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他希望可以发生在他身上的后果。
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慌霎时将他淹没,他知道,身后的危险威胁和他之间的距离又接近了一步。
“啊!”
王尔德狂吼,一股火辣辣的感觉涌遍了全身,随即被一阵麻木给赶了出去。
一道呈球形的蓝色激芒夹带着白色的闪电从天而落,砰砰砰,犹如巨炮砸落在王尔德的后脚跟,土浪冲天,王尔德被蓝色击芒轰的好像一只土耗子,凌空踹飞出去。
天旋地转,王尔德瞬间失去发方位,蓦地,寒月玄岩狮的身影在他眼角一闪而过,寒月玄岩狮裂开血盆大口伫立天地间,威风凛凛十足。
电光火石间,王尔德突然明白了,寒月玄岩狮还是想要他的命。
蓝光臞臞的魔法阵似乎始料未及,不再蔓延。它仿佛也是有着某种限制,并不是无限扩大,只见它停顿了一下,霎时往中心区域回缩,眨眼间的光景,回到堪堪笼罩底下寒月玄岩狮的范围。
黑暗在挤压着王尔德的视线,他闭上双眼。
就在王尔德闭上双眼瞬间,数百发散发着寒冷气息的白色冰矢从魔法阵中冒出,不偏不倚戳在寒月玄岩狮站着的地面上。寒月玄岩狮丝毫不惧,反而觉得从天而降的冰矢在故意挑衅它无上的权威,对着魔法阵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敌人”仰天长啸,用它进阶后强横无比的躯体硬生生接下降临在它身上密不透风的冰矢版暴雨梨花针。
不亏是进阶后的寒月玄岩狮,防御力和以前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一支支带有冰属性的贯穿魔力之矢,非但没有伤及寒月玄岩狮的一丝毛发,还破碎开来,变成冰屑掉落在寒月玄岩狮脚下。
不多时,寒月玄岩狮的身上以及脚下尽是这种冰屑,昂首狂啸的寒月玄岩狮仿若披上一层雪衣站在白雪皑皑的冰天雪地上。
只见冰屑扎入土壤的瞬间,魔法阵笼罩的范围之内的地面上,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寒冰冻层。突如其来的变化,就是来的这么突然,寒月玄岩狮稍稍迟疑一下,它的四肢已然凝聚厚厚的一道寒冰冻层,将它牢牢固定在冰面上。
“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