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伦心头哽咽,他想是的,他的妻子在死后仍然回到了这栋房子,从未离开过。
虽然很不忍打断这位夫妇的对话,但荷兰德仍要抓紧时间迫切地问出那个问题:
“夫人,你还记不记得那名连环杀人犯出现的全过程?”
苏迪点了下头。
她依依不舍地看向库伦,然后她的心口处忽然出现一把刺进她身体的刀,她不动声色地拔了出来。紧接着,苏迪的身影变得透明,最终消失,那把刀失去了握住它的力,“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看到这一幕的库伦无声抹了把泪,然后走上前拿起那把刀。
作为与苏迪心意相通之人,他看到了画面的全貌。
一位年近四十岁的人妻,但她仍旧乐观,活泼,充满活力,她会在早上给自己和家人热一杯橙汁,还会在夜晚偷偷给熟睡的爱人啄一个晚安吻。
但这一切都在那天终结了。
那是一天夜里,屋外很冷,一整条漆黑的街道,只有这样一家面包店亮着温暖的灯光。
“您的奶油面包,女士。”一位穿着白衬衣的小姐将精心包好的面包送到苏迪手中,她微笑着说道,“您真的很喜欢奶油面包。”
苏迪将奶油面包接过,在那天之前,只要她稍有功夫,就会去同一家店带一份回来。
“是我的女儿,她天天都在思念你们家店的奶油。”苏迪笑着说道。
正在这时,又一位戴着针织帽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将围着半边脸的围巾摘下。
是的,替班。
这个男人很自然地接手了那位小姐的工作,从两人的言行中看来,他们是一起工作的朋友,关系很不错。
但只有苏迪震惊地盯着他的脸不放,随着推移七年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人会记得他的长相,只有参与过那段追捕,并对他印象深刻的治安官们才能认出他。
那位小姐在欢声笑语中离开了店,但苏迪已经不顾得注意这些,或许是因为她表现出了明显的诧异,当她想要做些什么确认身份时,那个观察敏锐的罪犯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你在做什么?”那名男人注意到苏迪的异样问道。
那个男人的笑容令苏迪恐惧,“你认出我了?”
“你说什么?我们之前见过吗?”苏迪临机应变,摆出一副尴尬的笑容,就好像真的只是认错了朋友一样,“抱歉,我刚刚失态了,您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的一位老朋友。”
他也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那您大概是认错人了,我和您第一次见面。”
苏迪灿笑着点点头,在男人的目送下离开了面包店。
“等一下!”
男人的声音喊住了她,苏迪顿住脚步。
“您的面包忘记带走了。”她听见那名男人在背后追来的脚步声,苏迪深吸一口气,才转过身去面对他。
“抱歉,我太粗心了。”
苏迪拎着买来的面包一路返回,她没有返回自己与亲人的家,而是优先赶往治安厅,她必须向自己的上司汇报这件事。
路上,空中下起了小雨,雨丝密集如一层冰凉的雾,雨点低落的声音分散了她的注意,灯光昏暗的街道上,一把只手从背后捂住她的嘴,一个冰凉的锐物刺进她的心口,卷起剧烈的疼痛。
苏迪的心跳在一瞬间停止,疼痛使她分不清自己的呜咽和雨水倒灌进耳朵的水声,紧接着便是代表死亡的寒冷涌进她的全身。在死前,苏迪听到那个男人在她耳边嘶哑的嗓音。
“真巧,我也认出你了。”
说完,那个男人愉悦地笑了,发出如尖嘴动物一般“咯咯咯”的笑声,手中被雨水混合的血仿佛能令他产生极大满足感。
然后,恢复了冷静的男人粗糙地掩盖了现场的痕迹,将血衣覆盖在苏迪尸体上,悠哉地搜刮了苏迪身上的钱财和新鲜的奶油面包。雨在这时候逐渐下得大了,如有神助般洗去了全部线索,男人伫立在漆黑的雨夜,表情贪足地将面包中的奶油吸食殆尽。
原本而言,这已经相当于绝对无法侦破的案件,犯罪者全程从容不迫,手段干净狠辣,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但现在,凭借已故亡魂的记忆碎片,让整起案件过程清晰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库伦有些神经衰弱地蹲坐在地,他刚刚同步重现了苏迪死亡的全过程,承受了妻子全部恐惧与无助。
在他手中,还捏着一把刀,刀柄处刻着一个歪歪斜斜的名字——巴伦·忐特。
“我想我们可以庆幸没有打草惊蛇,将那个家伙的五寸大头贴粘在通缉令上。”荷兰德说道。
巴伦·忐特,这正是七年前那名连环杀人犯的名字,现在他再度出现在荷兰德眼前。
莎没有参与过当年的追捕,不如说,现在正是这名大有潜力女治安官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案子,她的神情凝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