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思路就像被棉花堵塞了,脑袋混沌一片,即使出现了醒来的念头,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逃离。
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没有继续靠近,他站在一个令卡布罗视野模糊的距离,半截身子埋进不知哪里投射来的阴影里。
“看看你的身体里,到底有什么?”富有磁性的沙哑声音贯穿大脑,卡布罗的双手不受控制,他竟轻易将肚皮抠开,像拉开一个人肉包子的面皮一样解剖自己。
被扯开的肚皮中没有内脏,几颗有弹性球形从开口中滚出,卡布罗朝里看去,他的肚子里装满里密密麻麻,瞳孔颜色各不相同的眼球!每一颗眼球粘着或多或少的血迹,齐刷刷地看向他!
卡布罗在无数颗眼球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惊恐到狰狞的脸,他崩溃地尖叫起来,猛的站起身子,他肚子中的眼球瞬间分娩般从肚中滚出,千百颗眼球壮观地铺撒一地,他再向肚中看去,他一眼看透腹腔和肉红的内壁,没有任何内脏的身体内空空如也。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你自甘沉入地狱,是你杀死了他们,我们都在看着你。”
那个“朋友”露出鲨鱼般的尖牙呲牙笑着。
“我不会亲手杀了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自取灭亡!”朋友收起笑容,愤怒地发出恶毒的诅咒,卡布罗的勇气早已在进入这梦境时一洗而空,他不断地后退,直到脚跟踩在悬崖的边缘。
只要跳下去,就能醒来。
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冲击着他的大脑,只要主动跳进这岩浆中就能结束这可怕的噩梦!
卡布罗咽动喉结,呼吸不断急促,他的喉咙正被岩浆中的热气不断炽烤,即使不去接触,都能感受到它融化一切的高温!
卡布罗最终被恐惧打败,他连亲手结束的勇气都不曾拥有。
“是你杀了他们,卡布罗·休利,是你残忍地割下了他们的头颅,把他们丢弃到不为人知的深林里去!是你!”
那位朋友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是远远地凝视着他屁滚尿流的反应,口中不断重复着他认定的事实。
“不!不是我!是查理·德森!杀死他们的人不是我!不是我!!”也不知哪来的底气,他疯了一般破罐破摔地咆哮起来。
只要否认了,是要否认这一切,他就可以逃过所有指责,欺骗自己的良心。
朋友没有给他回应,只是定定看向很远的岩浆那头,烧得炽热的石块上,一位一身黑色的西服先生不发一言地旁观着。
“我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刚落,卡布罗眼睛一花,朋友的身影已经泡沫一般散开,融入呼啸的热浪中了。
他感到脚下的地面在摇晃,忽地身子一仰,整块可供站立的地面已经全部倒塌,失重感瞬间袭上四肢。
“啊————!!!”
他尖锐地尖叫起来,可那尖叫声未能拯救他,卡布罗与塌陷的石块一起坠进火热的岩浆中,他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在岩浆中下降,顷刻间便融化,意识却迟未泯灭。
“啊!!!”
卡布罗猛地从床上坐起,他惊恐不定地检查着自己的手脚,确认四肢健全后,才心有余悸地栽倒在床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
梦中的内容被他清晰地记下了,那股真实的溶解感击溃了卡布罗的心理防线,他迟迟不能安心入睡,直到天渐渐亮时,他才在困倦与精神颓靡的双重摧残下进入了浅眠。
可短暂的宁静没能持续多久,清晨时他又迷迷糊糊地醒来,这次没能再睡过去。
于是他干脆三下五除二爬下了床,推开卧室的门下楼去,正好见到查理悠闲喝茶的一幕。
他这才想起来,在那骇人的梦中,这位查理先生似乎也在其中。
“早上好,卡布罗先生,昨晚睡得好吗?”见到卡布罗走下楼来,查理放下手中的茶杯,率先问道。
睡得还不好,那自然是不好,那简直是他有史以来睡得最糟糕的一觉,因此他避开了这个问题,忽地想起查理在初次见面时曾说过“起不来”之类的话,因此转移话题问道。
“您今天似乎起的很早。”
查理看了他一眼,实际上他昨晚压根没睡,“昨晚是特殊情况。”
卡布罗对这句特殊情况有所感触,连忙抓住话茬问道,“实际上,我昨晚做了噩梦……”
“你真的希望我深究吗?”
卡布罗猛地愣在原地,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