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是天下最强大的邦国之一,但中原城却有个不怎么高雅的外号叫做“孔方兄”。
孔方兄者,铜钱也,其外圆,内有方孔,故名孔方兄。
于高处鸟瞰中原,确如孔方兄一般。
中原城分内外。
内城四方端正长宽相等,内分五区,街道正南正北、正东正西,绝无一条斜街。
以内城为圆心向周围辐射上百里,那区域便是外城。
外城按照方位均分为八个区,每个区面积都是内城的二三倍,这便是外城八镇。
每个镇子的名称都带有一个“龙”字,故外城八镇又称“八龙镇”。
龙牙和画影的家就在内城东北方向的从龙镇。
从龙镇是中原最重要的产粮区,这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水渠纵横,村庄点缀在大片的耕地之中,从龙镇居民不管是不是术士都有着同一个身份:农民。
除了龙牙和他的爷爷。
龙牙家就只有他和爷爷两人,龙牙年幼,爷爷腿脚又不太方便,因此他家可以不种地,但不种地以什么吃呢?好在爷爷有烧陶制瓷的手艺。
从龙镇与青龙镇交界的地方有一片不算大的小山丘,小山丘下的黏土非常适合烧制陶器,小山丘还出产少量适合烧制瓷器的瓷土、瓷石,于是从龙镇镇主松纹先生就把这片区域划给了龙牙家,让龙牙的爷爷为从龙镇村民烧制日常所用的陶瓷制品。
老头在从龙镇的帮助下靠手艺养活了自己和捡来的孤儿龙牙。
转眼龙牙已经长大,如今也是术士了,若继续住在从龙镇便可以领取一块土地做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小农民了——从此以后从龙镇再无不种地的人家。
但龙牙不想种地,因为他已经继承了爷爷烧陶制瓷的手艺,而且青出于蓝。
“画影,你能不能跟你父亲商量一下,我能不能继续做手工不种地?”
画影摇摇头,道:“我可不敢跟父亲说,要说你自己去说。”
画影的父亲便是从龙镇的镇主,剑之家族的族长松纹先生。
“你这样想,我现在也是术士了。我要工作,要修炼,还得照顾爷爷,哪还有时间种地啊?种地又不是烧陶,高兴了来一炉,不高兴就不来,我家也没别人,要是我忙起来没时间管理,那地不就荒了吗?”
“你可以找个妻子帮你照顾家呀。”
龙牙指指自己那张脸笑道:“我这副尊容谁敢嫁给我?就算有那不怕死的敢嫁我还不敢娶呢,哪有钱办婚礼啊。”
“你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术士了呢,想嫁给你的小姑娘肯定有很多呢。”
龙牙嬉笑道:“也对哦。要不然,你考虑考虑?我就认识你一个小姑娘,咱知根知底的要不就凑合凑合得了。”
画影羞的直跺脚:“龙牙,你说什么呢?又欺负我,我不理你啦。”
她施展轻身术恍如轻烟一般飞掠向前,龙牙哈哈一笑急忙追上。
月光之下,田野之中,回荡着少男少女无忧的欢笑之声。
从龙镇只有庄稼地和村庄,所有人家都是普通的农家小院,就连镇主松纹先生家也不例外,不过他家的院子比别家大些,因为他不仅是镇主还是剑之家族的家主,家族聚会要在他家举行,太小了可不够用的。
龙牙和画影远远便看到犹如标枪般屹立在自家门口的松纹先生。
他身穿灰白色旧式长衫,仿佛一道亮光插入黑暗,与这天地和夜晚显得格格不入。
他就像一把藏于剑鞘的神剑,未出鞘也可让人隐隐感到冰冷锋利。
有说有笑的少年顿时安静下来,脚步都刻意放轻、放缓,画影疾走几步来到父亲面前恭敬的打了招呼,龙牙则抱拳鞠躬道:“松纹先生。”
松纹先生看也不看两人一眼,只对她怯懦的女儿道:“你先进去。”
画影不敢反驳父亲,临进门的时候悄悄回头看了眼垂手而立的龙牙,使眼色让他快些离开,但龙牙好似没有看到,只恭敬的站在那里,无奈她只得进屋。
“你还不走?”沉默足有五分钟松纹先生才开口说道。
龙牙赶忙道:“您不吩咐,我不敢走。”
“老国主收徒之事你作何打算?”
“全力以赴。”
“我那女儿并无资格,不过若能得老国主教导总还有些希望。”
“松纹先生,画影很强。”
“差得远,还差得远。她不如你。”
对此龙牙倒是很有自信:“确实不如我,但只是心性并非实力。画影的剑因为心性而不够锋利,只要稍加打磨,她的剑势必成为中原最锋利的剑!”
“如何打磨?”
“您的认可就是最好的磨剑石。”
“如此之差我如何认可?”
“同辈相比,并非第一才是优秀。”
“不能第一,何谈优秀?”
“如此说来,天下之辈,皆为庸才!画影天性善良温柔,但内心坚强,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子,她很努力,同辈之中虽不能无敌却也罕有其敌,您的不认可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甚至否定,因为怀疑否定,她的剑慢了、钝了。”
松纹先生不再言语,他指了指门前,那角落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
龙牙过去拿起小木盒,松纹先生转身走向自家小院,道:“今晚九点三十分是剑之家族的赐剑大会,族内所有术士聚于我家剑池,此处至剑冢有三分钟路程,你有三分钟,若慢了,后果自负。”
龙牙一头雾水,松纹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那不重要了,现在已经八点多钟了,他得尽快回家去见爷爷。
龙牙施展瞬身术向远方奔去,瞬身术虽快但距离太远,龙牙奔了好几分钟才穿过田野和树林来到与青龙镇交界的小山丘。
这里坐落着三间茅草屋,篱笆墙内外摆着许多陶缸瓦罐,便是龙牙的家了。